著,樹下屏氣凝神、心追手摹的少年面容沉靜,手中的筆偃仰起倒、時快時慢、時重時輕,他的髮絲和衣襟在風中飄舞,伴著一樹的白玉蘭,飄飄若仙。
莫毅峰仿似看呆了一般,心中五味雜陳。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收筆,抬頭對著爺爺微笑,有些忐忑的說:“爺爺,我寫好了您看看。”
少年臨的是王羲之著名的小楷字《黃庭經》。老人細看,少年雖然筆觸稚嫩,但勻整秀勁、利落開闊的神韻倒是學得幾分。
莫毅峰點點頭:“以你這個年紀,能有這般水準已屬難得。”
少年聞言不禁面露喜色。
莫毅峰盯了少年一眼,“才誇你幾句就興奮了?你的字離登堂入室還早的很呢。”
少年不禁又黯然。
莫毅峰看他神色不禁好笑,問:“你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要你練習書法嗎?”
少年搖頭。
“就是為了磨你的性子,書法最能培養人的專心、細心、耐心和毅力。我看你性子頗有些不服輸,這是好事,但在我們這種家庭,心要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靜、更忍才行。所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練書法就是要你練這份淡定”。可你呢,我一誇就喜形於色。一貶又馬上妄自菲薄。”
莫毅峰說完,指著少年的字說:“小楷書法難在細而不弱,粗而不肥。難在端正中見靈動,小巧中見大氣。難在有韻味有變化有風度,不刻板不做作不輕佻。你覺得你的字如何呢?”
少年有些羞赧的說:“差得太遠”
莫毅峰含笑點頭:“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人生太長,不但要學會努力,更要學會等待。”
少年其實對老人的話只是一知半解的,但老人知道,生活的磨礪遲早會使他懂得今日一番談話的真諦。
只是莫毅峰沒想到,莫文昊很快就懂了,懂得的要比他想像的深刻得多。
2
眨眼進入炎夏,老爺子睡午覺,諾大的莫宅靜悄悄的。
莫文昊今天只上半天課,頂著豔陽回到莫宅。大宅門口,正有一個女子不停的徘徊。他雖有些好奇,但不動聲色的走近。
那女子回頭,看見文昊,太陽曬得微微發紅的臉霎時蒼白。文昊見她眼中發著異樣的光彩,身體顫抖,似乎就要對著自己撲過來。
他不禁有些愕然:“請問你找誰?”
那女子只一味的呆看著他,沒有反應。
文昊於是不再管她,按門鈴叫宋嫂開門。不一會,宋嫂出來開門,看見門外的女子和莫文昊站在一起,面容馬上就僵硬了起來。
莫文昊進院,看著宋嫂問:“那女人是誰?”
宋嫂頓了一下,只說:“我也不太清楚”
兩人穿過拱門進入莫家大宅,莫文昊看見宋應雪正在湖心亭中品茶,於是便穿過獨木虹橋走進湖心亭和宋應雪打招呼。宋應雪端起茶杯聞了一下,是她最喜歡的紅茶,又抬眼皮瞄了莫文昊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那女人還在門外嗎?”
原來卻是問宋嫂。
宋嫂回答:“是啊,還在”
宋應雪拿眼睛奇異的盯了一下莫文昊,詭異的光一閃而過,文昊覺得那眼光裡似乎帶著某些讓自己特別恐懼的東西。
文昊的心臟一陣亂跳,只胡亂和宋應雪說了幾句就跑回自己的房間了。
只聽宋應雪在身後吩咐宋嫂:“去把她帶進來,我在書房見她”
莫文昊清洗了一下自己,端坐在桌前拿出一本字帖來讀。祖父說過,帖不僅要臨;重要的還在讀;學書善悟。可不知怎的,剛才宋應雪那一瞥如同放了只小兔子在他的心裡,七上八下,就是靜不下心來。莫文昊嘆了口氣,“靜”的工夫自己確實差太多了。輾轉一會,他終於放下字帖,朝宋應雪所在的跨院走去。那跨院有一個小花園。
其實所謂的小花園,也就是父親書房後窗的一塊空地。父親特意叫人在那裡摘了幾簇竹,幾棵芭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這種炎夏,坐在書房裡,推開後窗,觸目綠意盎然,令人身心舒爽。
文昊貓著腰,來到後窗下,偷偷的向書房裡張望。那些高過窗臺的綠色植物剛剛夠遮擋了他的身形,又使他能夠從縫隙中看清房中的情形。
那女人正跪在宋應雪面前,痛苦流涕的哀求著什麼。
莫文昊突然發覺那女人的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想了好一會,恍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