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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秦素細聲細氣地道,神情微有些侷促。

秦彥婉和氣地看著她,柔聲道:“請教二字我可不敢當。不過,這一篇,”她纖長的食指點在抄錄的那篇《易經》上,搖頭道:“於你暫且無用。這字自是極好的,但意思卻過於艱深,你如今學還太早了些,依我看還是先放一放罷。”

學字不是光抄字形,還要懂字意。秦六娘是個連《孝經》都看不明白的人,你叫她去理解《易經》,便如令小兒拉大弓,不僅會傷了小兒筋骨,亦會使之對弓箭產生懼意。

秦彥婉以為,秦素的一顆好學之心,若是因畏懼而止步,反為不美,還是循序漸進為上。

秦素聞言便點頭道:“嗯,既是二姊說這個太難了,我便抄那篇吧。”她一面說,一面便將那篇名為《冬夜感懷》的詩拿了起來,面上含了一絲歡喜:“我也覺得這個好,雖然不大懂二兄在詩裡說了些什麼,但讀起來很舒服。”

秦彥婉讚許地道:“六妹妹這樣便很好。文章到手,先好生朗讀幾遍,也許讀著讀著便能明白了。”

秦素聞言,滿面欣然,遂起身道:“那我便讀一遍,二姊聽我有沒有唸錯。”

秦彥婉頷首:“甚好,你且讀來。”

秦素便端端正正地捧了紙,朗聲誦讀起來:

“人生知何似,微雨過驚鷗;鷗飛如時去,雨落萬古愁。

乘雲看蒼海,提劍踏浮舟;顧此更殘夜,使我多煩憂。”

詩不算好,意氣滿紙,卻是少年人的心性,只有最後兩句暮氣重了些。至於多用陳句,此乃剛學寫詩之人的通病,秦彥婉自己都不能免俗,自不會去挑秦彥昭的眼。

秦素唸完詩後,便切切地望著秦彥婉,似是在等她評判。

秦彥婉作勢撫掌道:“讀得很好,無一字唸錯。”

秦素暗裡無奈長嘆。

這詩的問題這麼大,秦彥婉這個聰明人都沒聽出來麼?

第062章 殘夜憂

秦素捺下心神,仍是擺出虛心求教的模樣,指著詩問道:“還請二姊賜教,這詩寫的是什麼意思呢?”

秦彥婉十分耐心,當真便逐句解釋了起來:“這詩的頭一句是感嘆人生短暫,就像飛鳥掠過細雨一樣,倏然便過去了;第二句仍是感慨人生,說那飛鳥飛得那樣快,便如時光飛逝,而那細雨又是那樣的多而密,就像人生在世諸多的憂愁煩惱;第三句則是抒發胸懷,說的是想要擺脫這人間煩惱,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像俠客一樣無拘無束;最後一句卻是有些傷感了,說的是願望雖然很美好,可卻無法實現,只能守著漫漫長夜,置身於人間諸多煩憂,真是讓人……”

她忽地收住了聲音,眉間飛快地掠過一絲愕然。

“怎麼不說了,二姊?”秦素追問道,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秦彥婉卻像是沒聽見,雙眸只鎖在那詩上,漸漸地,臉色便有些發白。

她方才一直沒注意到,在那詩文左下角隨手標著一個日期,便是今年的十月初五。

十月初五,正逢秦世章大殮之後,棺槨於主院停靈。

秦彥昭身為孝子,哭靈期間有感而發,寫下詩文,這並不逾制。可是,當此感傷悲痛之時,他不悼先君之恩、不念逝者之慈,卻怨世事煩擾,恨不能遠離此處,放舟於天地。

這是一個孝子該有的心境麼?

這樣的詩,哪裡有半點孝道可言?說是抱怨不滿倒更合適。

而更叫人揪心的是,詩的最後一句“顧此更殘夜,使我多煩憂”,那“更殘夜”不正是“哭靈夜”?這樣的夜晚竟令秦彥昭感到“多煩憂”,此間道理,實是不能細想。

秦彥婉一時間後背盡溼,霍然起身,不想起得急了,身子不由晃了晃。

“二姊!”秦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一旁的采綠與採藍嚇了一跳,忙搶上前來,採藍便急聲問:“女郎,可是哪裡不舒服?”

秦彥婉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個笑:“無事,坐一坐便好。”

幾個人忙扶坐著她坐下,採藍跑去一旁倒了一盞水,面上的神情頗為猶豫。

秦彥婉於這些小節處自律極嚴,自成服後便一口水沒喝過,每日全靠著那點米粥度日,採藍知道自家女郎的脾性,故端著水盞卻不敢上前。

秦素挪了挪腳,遲疑了一會,終是安坐不動。

秦彥婉一片孝心,秦素無由置喙。且,她自己尚且遵著禮制,卻來勸嫡姊違制,這事若被有心人傳出去,林氏又要說她居心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