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廣闊而寥遠的土地,覺得,歲月漫長,時光從容。
那個血色的薄暮,就像是從不曾發生過。
然而他知道,那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或曾經存在過的。而有關於那個薄暮的所有一切,也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中,難以磨滅。
重斧斬斷頸骨的瞬間,沉悶的聲響,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生命,自那夜驚醒之後,便烙在了他的心底。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像是肉身從不曾存在過,你所擁有的一切,連同靈魂與思想,全都在軀殼毀滅的那個剎那,歸於虛無。
大風捲起黃沙,拍打在斗笠之上,連陽光都變得有些昏黃起來。
桓子澄伸平了衣袖,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撫在了同樣粗糙的車板上。
他笑了一下。
無聲,亦無動作。
那像是發生在他想像中的一個笑,起於靈魂深處的某種觸動,在尚未抵達唇邊之時,便即消散。
而其實,也沒什麼值得笑的。
這世上的許多事,在人類賦予他們一些意義之前,本就是既不可笑,亦不可悲的。
一切的繁華與榮耀,江山社稷、家國天下、家族親人、摯愛親朋,此際看來,還敵不過眼前破洞的斗笠下漏出的一指天光。
唯天地,可永恆。
餘者,大者不過草芥、細者更如微塵。
不過如此。
他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手指仍舊撫著一旁的車板,眼睛卻又緩緩闔起。
那一刻,他忽然便覺得,這世上值得看、值得聽的人或事,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使用者請到m。閱讀。)
第328章 有洞天
“郎君,快到了。”焚琴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唔”,桓子澄緩緩張眸,應了一聲,掀開了斗笠。
牛車已然停在了一處店鋪前,那店鋪破破爛爛地,極不起眼,若非門招上那個斗大的“鐵”字,只怕旁人會以為這家店已經關門了。
焚琴當先便跳下了車,向著那啞奴打了個手勢,便走進了店中。
桓子澄亦緩步下了車,卻不曾進店,而是在門外候著。
不一時,便見焚琴又走了出來,躬身稟道:“郎君,老火在裡頭呢,他說钁頭已經打好了,請郎君進去瞧。”
他一面說話,一面便不自在地撣了撣衣袖,小臉垮垮地,顯得不大高興。
也難怪他不喜。
這店子確實髒亂了些,不只破,裡頭還點著個大爐膛,燒得火星子亂噴,四面牆皆燻得黑了,換了以前的桓子澄,他是絕對不可能來這種地方的。
然而,那終究是以前了,不是麼?
人是會變的,更何況死過一回的人?
他仍舊是他,卻又,並非是他。在他的身體裡,住著另一個靈魂。
縱然,那仍舊是他的靈魂,然而,此際的他,卻終究不是當初的他了。
桓子澄有些慨然起來,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將斗笠信手擱在了車上,便邁開長腿往裡行去。
焚琴此時便沒再跟著了,而是守在了車子旁邊。倒是那個一直看著有些憨傻的啞奴,咧開嘴笑嘻嘻地跟著走了進去。
店鋪裡有些暗,一些農具與鐵器胡亂堆放著,新舊混雜,有些器物上落著厚厚的灰,顯是很久無人打理了。
桓子澄對這裡似是很熟,看也不看,緩步繞過雜物,穿堂而過,徑直走去了裡間。
裡間是個極闊大的屋子,正是打鐵之處,屋中的溫度比外頭高了許多。一個赤著上身的精瘦老者,站在火爐前,專心地敲打著手裡的一柄鐵鉗子,旁邊有兩個小徒替他鼓風,桓子澄走進來時,這三人連頭都沒抬。
而奇怪的是,他們這明顯簡慢的態度,桓子澄卻是根本不以為意,甚至還向那老者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往裡而去。
推開了大屋盡處一扇灰僕僕的小門,又是一間雜亂的屋子,屋中置著几案榻椅,盡皆粗陋不堪,一旁還有一張亂糟糟堆著被褥的榻。
看上去,這應是店主居住之處。
到得此處,這屋子似亦到了盡頭,然而,桓子澄卻仍舊繼續往前走,直到來到了北面的一處牆壁前,伸手一推。
那牆壁竟被推了開去,卻是一扇打造得極巧妙的小小月洞門。
他撩袍跨過門檻,眼前已是別有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