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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部分

在他的掌心中,躺著一枚精緻的印章,是以青田石刻就的,那印石的正面是一隻狀若騰飛的火鳳,雖只寥寥數筆,卻似欲振翅長嘯、凌風而去。

啞奴一眼看過,面上立刻閃過訝色,遲疑了片刻,低聲問道:“郎君怎麼還留著此物?”

“有備無患。”桓子澄簡短地說道,將印石擱在了一旁,復又自袖中取出一頁紙來,淡聲吩咐道:“去把印盒拿來。”

啞奴聞言,直是滿面驚疑,不過,這神情只在他臉上停留了極短的一剎,很快地,他便應了個是,去到了屏風的後頭,沒過多久,他便將一個形制極為不起眼的石盒捧了過來,並掀開了盒蓋。

盒蓋啟處,是一汪如碧海般澄澈的藍綠色。

“郎君,印泥拿來了。”啞奴說道,動作小心地將這盒怪異的印泥放在了大案上。

看著盒中的那一汪碧藍,桓子澄的面上,終是有了一絲極淡的笑意。

“‘碧海蒼梧’,終究重現於世了。”他淡然而語,聲調中卻很有些感慨。語罷,他便轉眼望著一旁的窗扇,視線卻似是透過了這一紙薄窗,看向了極遠的地方。

“碧海蒼梧”,是專門用來印製子午石的一種特殊印泥,因其色如綠樹之蒼、滄海之綠而得名。縱觀三國,此印泥唯有大陳皇宮才有。

這一世,這種奇異的印泥,卻出現在了桓子澄的手中。

“真是花了我好大的功夫,才終是製出此泥。”桓子澄的語意似有些悵然,轉眸看向了攤放在案上的那一頁紙。

那是他方才從袖中才拿出來的,在那頁紙上,畫著一個少女的畫像。

那少女生得很是秀麗,細膩精緻的五官、纖細小巧的身材、烏黑如墨的髮絲,畫中少女憑欄而立,望著遠處的一樹桃花,神情中似帶惘然,彷彿懷著無限心事。

“像麼?”端詳著紙中畫像,桓子澄問一旁的啞奴道。

啞奴踏前兩步,盯著畫像瞧了一會,垂首低聲道:“很像。”

“我也覺得很像。”桓子澄淡聲說道,拿起印石,印上碧海蒼梧,隨後便在畫像的一角細細地鈐上了火鳳印,復又側轉印石,將邊款的“子午”二字,也印在了畫像側畔。

鈐印已畢,桓子澄擱下印石,雙手捧起畫像,審視地看了兩眼,冰冷的語聲方才響起,道:“就差落款了。”語罷,看了看一旁的啞奴。

啞奴無聲地退去了屏風後,很快便又捧來了筆墨。

那筆墨皆非凡品,那管毛筆形制古樸,筆桿上還留有不曾洗淨的鏽跡,一望而知是有年頭的舊物;而那方硯臺則更是陳舊,作不規則的六角型,硯池最上方挖出一塊寸許長的月形凹陷,裡頭盛著一截殘墨。

此時光影微暗,那墨錠上泛出幽沉的色澤,隱隱似有光暈滑動。

“這些舊物,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桓子澄喃喃語道,語聲仍舊帶著些感慨。語罷,他便將筆墨置於案上,也不須旁人幫忙,便自顧自地磨起墨來。

啞奴在一旁沉默地低著頭,並不說話。

不疾不緩地研了會墨,桓子澄忽地抬起眼眸,看向了啞奴,問:“啞叔是不是認為,此法太過狠毒?”

“並非如此。”啞奴立刻否認,然他的神情卻仍舊顯得有些落寞:“郎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桓氏。我只是覺得,那些施以此計之人,才是真的狠毒……”

“而她……”桓子澄接過了他的話,目注著畫中的的少女,語聲中沒有絲毫起伏:“……而她卻是可憐又可悲,不經意間便成了無辜的犧牲品。啞叔便是這樣想的,是也不是?”

他側眸看向啞奴,那雙如冰雪般冷澈的眸子,仿若兩道冰凌打在人的身上。

第682章 憶青衿

啞奴仍舊低著頭,良久後,微嘆了口氣:“夫人……很是歡喜。”

“我也很是歡喜。”桓子澄介面道,放下墨錠、捉住筆桿,於筆尖上略舔了些墨,便向畫上落了款。

啞奴不曾抬頭,不過他卻知道,桓子澄落下的款是誰的名字。

他的神情變得憂慮了起來。

這個名字,曾經是整個大陳最溫雅、最秀麗、最高貴的女子的名字,而其後,這名字又成了全大陳最該死、最該殺、最該消失的指代。

此刻,當這個名字重又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彷彿看到了一個湘裙飄拂、風儀卓然的身影。

那身影立於漫天如火的楓林中,青裙染上硃紅,彷彿那鮮烈的楓葉化作血漬,潑滿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