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行動間一有錯著,呂氏便是最大的隱患。”
此言一出,蘇長齡已是聳然動容。
“郎君的意思是,桓家有意重新推舉一位皇子?”他問道,那雙平素總是隱含著智慧與篤定的眼睛,此時已經張得極大。
他確實極為震驚。
在他看來,桓家是毫無疑問的太子一系,因為桓氏身上的太子烙印打得太深,當年又與呂家走得太近。若不是怕桓家勢大,隱有挾太子而滅中元帝、然後再自己稱帝之相,當初先帝爺也不會以雷霆手段將桓氏壓制下去了。
可是,桓子澄此刻卻突然說,他要重新扶起一位皇子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殿下好容易才算站穩了腳跟,如果再重新扶起一位皇子來,桓家就不怕扶之不穩、反倒將全家都賠進去麼?
桓子澄並沒急著回答蘇長齡的話,而是提起茶壺,慢慢地往盞中倒了些茶。
渾濁的茶水自壺嘴中流瀉而出,水柱上浮動著一層熱氣,驀地,窗外起了一陣大風,那大風湧入窗縫,擠出了幾聲尖銳的呼嘯聲,細密的雪粒子拍打在窗扇上,“噼噼啪啪”一陣亂響。
薛允衍放下茶壺,轉首看著窗扇上映出的雪影,冷冷地道:“先生高見。”
也就是說,桓家果真要放棄太子殿下了麼?
蘇長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那太子殿下……”
“什麼太子殿下?”不待他說完桓子澄便打斷了他,反問道,“沒有了桓家在旁,太子還是太子麼?”
蘇長齡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桓子澄居然真的有意放棄太子?
“主公之意,桓公可知?”他追問道。
桓子澄拂了拂衣袖:“不必他知。君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此而已。”
蘇長齡的表情,瞬間由驚愕轉作了怔忡。
這倒不是他沒聽明白桓子澄的話,而是他太過明白了,反倒被這話中深意給震住了。
不必他知?
連桓公都要瞞住麼?
如果連桓公都不知道這事兒,那桓子澄又憑什麼來調動桓家全部的力量完成這個計劃?
他畢竟還不是郎主啊。
心念電轉間,蘇長齡驀地通透,一時間只覺得呼吸急促,兩手居然冒出了潮汗。
“公主深謀遠慮,某不及也。”他真心誠意地說道,看向桓子澄的視線越發敬重起來。
桓子澄若有意重新扶持起一個皇子,並將這皇子推上龍椅,那麼,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拿下桓氏郎主之位。
桓公不倒,則此計便不可成。
“主公之幼弟,正是雛鳳清於老鳳聲,主公有何良策?”蘇長齡問道,面色已然恢復了最初的平靜,攥緊的兩手亦鬆開了,將茶盞置於案上。
桓子瑜最近可是很出了陣風頭,前些時候的歲暮大宴上,桓公將他正式引見給了諸公與諸位大臣,連帶著桓子瑜的胞兄桓子瑾也風光了一把。
很明顯,桓公桓道非這是有意將桓子瑜捧上未來家主之位,而桓子澄這個嫡長子,他大約是要放棄了。
換言之,桓子澄若想要問鼎桓氏家主之位,需要過兩關:一為桓子瑜,二為桓公。
聽了蘇長齡的問話,桓子澄並不出聲,只伸長手臂,將窗子推開了一條縫。
剎時間,刺骨的冷風自縫隙中拂了進來,幾片細雪在風裡翻飛著,落上窗臺時,留下了幾點水漬。
望著窗臺上的水印,桓子澄似是有些出神,好一會後,方淡聲問:“先生可有良策?”
蘇長齡彷彿早有準備,聞言立時便站了起來,躬身道:“吾雖有計,卻不敢奉予主公。桓氏同氣連枝,吾不敢傷及主公之名。”
把桓子瑜拉下來,甚至是把桓公拉下來,這些都不難,往他們身上潑點髒水,或者是給他們弄點不良嗜好,再或者想法子讓中元帝出手殺之,手段多得是。
但現在的問題是,桓子澄不僅要接任桓氏郎主,接下來還要再重新扶持一位皇子。而扶持新皇子上位的首要條件,便是桓氏的名聲不可有汙點、桓氏的實力不可有損折,否則此事難成。
此等情形便如火中取栗,既不能有損於桓氏,又必須將桓公與桓子瑜搞垮,更要盡最大可能儲存桓氏的名聲與實力。蘇長齡雖素來擅謀,然他的謀斷多狠辣,出手便是大殺招,像這種亂絲抽麻的謀劃,卻不是他所擅長的,所以他才會說無計可獻。
聽得蘇長齡所言,桓子澄仍舊是面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