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站在窗邊,窗外山上的景物已經朦朧一片,窗戶上,雨珠順著玻璃匯聚成流,義無反顧地往下方蜿蜒流下。
“方洛。”
清脆如樂動聽的聲音,方洛轉頭,看見謝縉淺笑著站在自己的身後,懷裡抱著一本《紅佛夜奔》。
“還沒回去?”
方洛詫異此時謝縉還在圖書館裡。
謝縉往前走幾步,和方洛並肩而立,看著窗外,說:“看書入神,忘記下雨了。”
方洛不由得一笑,說:“我也是。”
謝縉轉過頭,看到方洛手裡的書,拿出抱在懷裡的書,笑著說:“看來我們的共同點還不只是看書入神而已。”
“恩,沒想到你也喜歡王小波的書。”
謝縉沒有接上方洛這句話,而是安靜站在窗前,宛如幽谷裡靜默的蘭花,靜靜地看著窗外愈下愈大的雨和藏在雨後那座模糊的山峰。
時間隨著雨珠,一滴一秒地流過。
“方洛,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恩?”
“什麼是幸福?”
什麼是幸福?方洛不知道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氣氛下謝縉會突然問這個十分廣泛卻似乎有十分狹窄的問題。
幸福就是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
這樣的回答是未來幾年很流行的說話,即幽默又不失聰慧,但是此時此刻,看著謝縉側面一絲無法捉摸的表情,方洛知道,這樣的回答,其實並不恰當。
“有一隻兔子,有一天很後悔它年輕的時候沒有吃過最鮮嫩的青草,沒有住在最好的森林,錯過了一份完美的愛情,錯過了很多好朋友。後來上帝聽到了兔子的遺憾,將兔子送回年輕的時候,兔子努力地尋找最好的森林,吃最鮮嫩的青草,結實了很多好朋友,然後追尋完美的愛情,這個時候,兔子以為,這就是幸福。”
方洛的聲音砸在雨聲裡,彷彿有些悠遠。
謝縉轉過頭,雙眸閃動,看著方洛,久久才說:“可是兔子現其實它就住在最好的森林裡,吃最好的青草,有很多的好朋友,可是它為什麼仍然覺得不幸福?”
方洛轉過頭,看著謝縉,微微一笑,說:“因為兔子缺少一份愛情。”
謝縉轉回頭,一張清麗無比的臉映在雨水流淌的玻璃上,只是一瞬間的距離,笑容像是一朵茁壯成長的花兒,慢慢肆意地綻放。
深秋的雨像是喜怒無常般,方才磅礴無比,此時卻變得淅淅瀝瀝,窗外的霧氣越深,圖書館裡有一些逼人的陰冷。
謝縉有些哆嗦,雖然剋制著,但是方洛從她不經意地跺腳看了出來,脫下身上的外套,方洛給謝縉披上。
方洛這個過於親暱的動作讓謝縉有一些緊張,她的臉漲紅著,顯然沒有意識到方洛會這樣做,似乎準備要開口拒絕卻立刻被方洛打斷。
“不用擔心,為了我們偉大的友誼,應該的。”
謝縉聽完這一句話,整個人像是陰沉圖書館裡最明亮的陽光,忽地笑了出來,很開懷,毫無保留,很自然。
習慣了謝縉一張冰冷和冷豔面龐,即使有時候偶爾微笑,但也是適可而止的方洛看到她竟然可以像最燦爛的陽光一般微笑的時候,他突然有一種鼻酸的感覺。
這一刻,方洛不清楚謝縉對友誼是否和自己的定義一樣。
不過就算不一樣,方洛看著謝縉在雨天的圖書館裡宛如另外一個人,在自己的身側,在自己的眼眸裡肆意歡笑,有一種抑制不住地感覺充滿他的心間。
而這,就是幸福。
下課的鈴聲響起,悠揚的聲音穿過雨陣,傳進圖書館裡。
看著窗外仍在纏綿的細雨,謝縉雙手懷抱在胸前,聞著身上的外套傳來的乾淨味道,有些出神地說:“這雨好像還要下很久呢。”
方洛吹了一口氣在玻璃上,瞬間水汽附在玻璃上,十分寫意,他用手指在上面勾勒出遠處山峰的模樣,笑著說:“我倒希望這雨下得越久越好。”
“恩。”
這一句聲音十分小,小到方洛甚至無法判別是不是謝縉的聲音,還是窗外的雨滴聲。但是方洛轉頭看到謝縉嘴角的笑,心裡那股幸福感彷彿要漲破。
在旁邊的玻璃吹了一口氣,方洛說:“你也來畫一下。”
謝縉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纖細的食指,在上面畫了一個頭像。
“這是誰啊?這麼難看。”
謝縉嘟著嘴,似乎不滿意方洛的評價,說:“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