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下。
莫天邵眼神變得憂鬱,他很不想再看到她,尤其是她現在的樣子。他放下被子,像躲避什麼似的旋即轉過身,只淡淡說了句:“你休息一下。”
古音馬上站起,她是一刻都不要再待在這個地方了。“我的眼鏡呢?求求你還給我!”
聽著她懇求的聲音竟讓他難受,沒有回身地,他回道:“在躺椅旁的桌子上。”
古音拿起眼鏡,遠遠地避開他,跑到房門前,拉開了門,馬上消失在門後。
莫天邵凝視著那扇門,心情不佳地躺回椅上,閉起雙眸。突然,他敏銳的嗅到一股殘餘的幽香,他身體一僵,立刻站起,同時腦裡又浮現剛剛那一幕。現在的他竟會有罪惡感、愧疚感,以及一種對自己的厭惡!
他竟然會對自己感到厭惡,簡直是破天荒!
可惡!像懲罰似的,他一拳又一拳的擊向牆壁,大手流出的血一滴滴印在牆上。他頹然的步到窗子前,用仍滲著血的手煩躁的爬過他濃密的發,心裡下了決定——自己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爸爸要找的人,找到之後,他就離開這裡。因為這裡,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曾經有過的下流行為!
下流……他濃眉深鎖。他可不是個下流的人,或許會不擇手段,但他可從不會對哪個女人失控到要……可惡!莫天邵一拳擊破玻璃。現在,他的右手全染上了鮮血。他不在意的走到床邊,傾身躺下。
他厭惡今天的自己,尤其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那一剎那。
他儘量放鬆身體,今天,他竟然覺得很累……他緩緩閉上雙眸,思緒全圍繞在那件將他困在這裡的事情上。
只要找到人,他就離開,只要找到古雄的家人……古雄!他漸趨混沌的思緒有如打雷般的閃過一束強光,他立即坐起,腦裡自動浮現他爸的救命恩人的資料—古雄,為一黑道人物,十三年前喪生於一場意外事件中,餘留遺孀孤女於世,在喪禮過後,其一妻一女即不知去向。
一妻一女、姓古……他沉吟地在房內踱著方步。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會是她?
古雄,他的家鄉在這裡,高中未畢業就隻身前往臺北,而後在臺北落地生根。他過世之後,他的妻子女兒就離開了臺北,他猜測,一個柔弱婦人應該會投靠親戚,所以他在十年前來到這裡,只是還沒開始找人,他就離開了。
姓古,古音,會是那個女人嗎?
來回走動的身子站定,他眉眼之間又染上一抹煩躁。看來,他避不了又要再一次見到她了。
古音在夜色中不斷的奔跑,胸腔因缺氧而疼痛,但她仍沒放慢腳步,身心所受的打擊遠比那點疼痛還要來得讓她承受不住。
她不斷的跑,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她家就要到了,此時,她多麼希望她的家可以在更遠的地方。
她衝進一間老舊謐暗的平房裡,回過身,雙手顫抖的把門關上鎖緊,然後穿過狹小的庭院,開啟門,進入仍是狹窄的廳堂,燈未開,她立即又把門關上並上鎖。霎時,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寂寥的空氣裡只有她急促驚惶的喘息聲,她把頭靠在門上一會兒,仍是沒開燈的,她在黑暗中走進一條狹小的通道,極為熟悉環境的在黑暗中行走。
她毫不遲疑的走進位於屋後的簡陋浴室,開啟頭頂上的燈泡,突來的光亮讓她又吃了一驚,她穩下心神,然後在鏡子中看到狼狽的自己。她秀麗的面容,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下仍顯得蒼白,還有她紅腫的雙眼、驚疑不定的神情,以及她凌亂的頭髮、凌亂的衣裳。
接著,她在敞開的衣領裡看到一塊塊紅色的斑點,她伸手把衣領拉開,那紅色的斑點一路延伸到她的胸前,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更讓人觸目驚心,她像逃避似的立即關掉燈光,狹小的空間裡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開啟水龍頭,讓沁涼的冷水當頭衝下,渾身不住的顫抖、顫抖……
古音此時滿心後悔,她不該有想要再見他一面的念頭,不該有的,即使只是遠遠的見他一面她都不要!
她在冰涼的冷水裡流下溫熱的淚,今天,她的眼淚像是潰堤了般流不盡。
好多年了,她從來沒哭過,她還記得上一次流淚是在十年前,也是在同樣的地方,因為同樣的人,同樣的那個人!
她真是傻,十年前她就該有所認知、有所警覺的,接近他絕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她能早早了解到這個事實,今天她就不會受到這些羞辱了,而在這之前,她竟然視見他一面為一種心願!她在心裡嘲笑自己,是她自取其辱,他這麼對待她,她會牢牢記住的,那個可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