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盜沉沉笑著,用巧克力般的嗓音念著我的名字:“靈歌……靈歌……”忽而大手一伸蓋住我的眼睛,緊接著我便感覺到一個溫熱的東西飛快地從我的額頭上掠過。
他放開了手,那張覆著薄薄的人皮面具的臉又恢復了慣有的調笑,輕輕地兜了我的下巴一下,道:“好罷,我的大小姐,說說,都需要小的我效勞些什麼?”
來不及整理方才那個瞬間帶給我的幾近窒息的紛亂思緒,我努力剋制地冷靜下來大致算計了一下,將需要添置的東西一一說與大盜記下,之後他便未再多做停留,架起輕功徑直奔回太平城內替我跑腿兒去了。
待他從城內將東西買回來後,我便一一安置好,村頭有一口公用水井,他便又幫我挑了水將伙房的水缸灌滿。我還不恥下問地請他教了我生火,這行當看似簡單,實則並不易上手,什麼事情都是有它自己的規律和技巧的,我在大盜老師的指點下親自實驗了幾回,折騰了個灰頭土臉又被他沒道德地笑話了一通,最後就順便給自己燒上了洗澡水。
柴米油鹽及肉蔬也都有了,食物大約可支援上三四天,大盜說,為了防止我在還沒還上所欠他的新的人情之前就被餓死在床上,三天後他會從城裡幫我帶下一批食物來。
一切收拾妥後已經是日落時分了,我大方地炒了兩樣青菜招待大盜,由於是來古代以後的初次下廚,尚未掌握住土灶的火候,一個菜炒老了一個菜炒生了,不過大盜還算給面子,吃了個不亦樂乎。
天色擦黑的時候大盜走了。我洗過澡,換上新買來的粗布衣衫,乏力地躺到床上。從離家到安家,算來不過才一天的功夫,我卻覺得好似已經過了很久一般,想想這一次出來只怕再也不會回去嶽府了,心中不免又有些不捨。過往情景一一在腦海中閃現,由初來古代到后羿盛會,每一天發生的事情都歷歷在目,忽然驚覺自己竟原來是如此地在乎著、如此地珍惜著這一段的時光,否則以自己懶散的性子又怎會將每一件事都記得這麼的清晰?
睡沉之前回憶到了今日白天被大盜捂住眼睛時的情景,那由額頭飛快滑過去的溫熱究竟代表了什麼呢……恍恍惚惚,心裡莫明其妙地念叨起一句佛諺:剎那即是永恆……
於是,睡了。
次日清早起來,心情格外舒暢。
這是我新生活的第一天,萬事萬物都充滿著新意。洗漱梳頭,熬了些小米粥飽飽吃了,推開屋門正要到外面呼吸一下山裡清新的空氣,卻見院裡早已多了兩位來客,一人一狗,那人姓大名盜,那狗……
原以為三天之後才能再見到這名人類,誰想這麼快便又可以與他笑臉相對,一時間竟隱約有些喜出望外。佯作淡淡地問他又來作甚,他笑說替我帶了護衛來,免得被村子裡的小光棍們欺負。看在他如此體貼的份兒上,我決定親切地暱稱這條相貌兇惡的大公狗為“盜盜”。
大盜依舊沒有多留,照例摞下幾句調戲我的話後就一溜煙兒地竄了。再見到他時是兩天之後了,果真帶了新鮮的肉和蔬菜來,並且還留下了半天混走了我一頓午飯。
秉著低調行事的原則,自打在這座小院兒安置下來之後我極少外出,若有需要添置的東西便告訴給大盜,請他替我從太平城內買來。反正一個人情也是欠,兩個人情也是欠,蝨子多了不咬,人情欠多了他就記不過來了,到時我還可偷偷地少還一二件。
大盜每隔幾日都會帶了食物或是我要的生活用品來,而我每次也都會留他在家吃午飯,這幾乎已經漸漸地成為了我倆的一種習慣。其實……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必再管我,畢竟他已經完成了那個賭約,可不知為何他對此事絕口不提,就彷彿像現在這樣的幾日一見面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於是每次的見面我們都是心照不宣地度過,他偶爾會帶我到山裡去賞賞景緻,坐在高高的樹上看大雁南飛,躺於叮咚的溪旁對臥淺睡。時常說些半真半假調情的話,興到濃時還會做出淺嘗輒止的親暱的舉動。只是……只是這樣朦朧曖昧的關係始終都似隔著一層窗紙,沒有人去捅破它。
時間在寧靜的生活氛圍中慢慢地流逝了半個多月,這日早晨我習慣性地來到院子裡呼吸新鮮空氣,抬眼間,見公狗盜盜同學涎著臉跟在一隻疑似是女性小狗的身後正從遠處的草叢裡跑過來,不禁頂著一粒大汗珠感慨萬千:這果真是個戀愛的季節啊,重色輕主的盜盜狗!竟撇下我這個主子不保護,一大早兒地跑去草叢裡跟姘子偷歡?!豈有此理,這個月扣它兩根骨頭以示懲罰!
正在心裡暗暗說著盜盜狗的壞話,便聽得有人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