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季大狗官來了,自從那傢伙把我躲在阮老漢家的事告訴給了嶽清音——雖然他是在去之前就告訴了的,並不算食言,但是若不是他,我此刻只怕還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地過神仙日子呢(拉倒吧,連火都不會生!)!——自從這事之後,那傢伙就好像心虛了似的,連續數日也未見登門,即始來了也像今日這般,不敢在我的面前露臉兒,哼哼,若是被我看見他,非得揪住他的狗尾巴狠狠踩幾下不可!
“找我有什麼事麼?”見我開始走神兒,嶽清音終於開口問道。
我坐起身,擺弄著他的袍子,細聲細氣地慢慢道:“哥……近幾日靈歌看你跟爹忙得腳不沾家,心裡又是心疼又是自責,你跟爹成日為了公事已經很是辛苦了,回來還要看顧府中諸多雜事,靈歌身為府中一員卻不能為你跟爹爹分憂解難,實是羞愧難當。這幾天靈歌仔細想了想,靈歌雖然笨手笨腳不大懂事,但好歹也已經十八歲了,理當盡己所能地為哥哥跟爹分擔一些辛苦才是。因此……靈歌想要幫著看顧家中雜事,也好解去哥跟爹的後顧之憂,放心地為朝廷辦事,不知哥哥可同意靈歌的想法?”
嶽清音放下手中書卷望向我,淡淡地道:“你能有此心自然是好,然而治家與治國的道理一樣,不是想當然便可以的事。你……可有這把握麼?”
我正將兩根胳膊反插進他那袍子的袖筒裡,聽他如此說,便瞪大了眼睛甩著長出了半截的袖子,低呼道:“哥哥說的好可怕!國家這麼大,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事也都有,難以治理並不奇怪。可咱們府中才不過一百五十來口人,也有那麼難管理麼?”
嶽清音起身,負著手慢慢繞出几案向我走過來,道:“世上最不可測的便是人心,一個人的人心都已是很難看透,更莫說一百多人的人心了。因此真正的大智大慧不是想方設法去了解每一個人心中所想,而是要讓每一個人都按自己的意願和思想去重塑本心。孔聖即是如此,釋迦牟尼亦是如此。而我輩皆是凡人,既做不到重塑眾生,那便最低限度的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好。”說至此處時已經來到我的面前,微低了頭望住我。
不得不說岳清音的這番話大大地啟發了我,他這個當哥哥的果然是再合格不過,真心地指點與教誨是隻有親人才肯為你做的事。
我仰起臉兒來對上他的目光,輕輕笑道:“所以……哥哥才選擇了去做仵作這一行的,是麼?……因為人心難測,活生生的人有時看起來還不如屍體來得真實可信,屍體永遠不會說謊,命案的真相全部都表現在屍體之上,只是活著的人將它掩蓋了,只有官老爺和仵作才能將真相重現,還屍體一個清白。……哥哥喜歡同屍體在一起,原來不是什麼怪癖啊!……是因為不喜歡同難以捉摸其心思的活人成天試來探去,只喜歡單純安靜的固守著本心而已……靈歌說的可對?”我歪著頭望著他裝憨地笑。
在我說話的過程中,嶽清音那幽深湖水般的眼底抹過幾道難以察覺的波紋,定定地看著我說完,半晌沒有吱聲。直到我輕聲叫了聲“哥?”,方才沉沉地做了個呼吸,偏身坐到了我的旁邊,扭過臉來望著我道:“幾時許你來胡亂猜測我的想法了?什麼‘怪癖’不‘怪癖’的,盡是亂說!”
嘁,我還沒說你成天跟屍體鬼混在一起人也變得陰深了呢!
我隨手抓過他胸前那綹黑黑軟軟的髮絲在指尖把玩,低聲問道:“那哥哥的意思……是不想讓靈歌幫著照管家事了?……果然靈歌做事還是不能讓哥哥放心——既如此,哥哥還是儘早給靈歌娶個嫂嫂回來持家罷!你夫妻兩個一主外一主內,夫唱婦隨,豈不正好?”
“我的事你便無須操心了,”嶽清音拍開我的手,將自己那綹已經被我無意識地系成了蝴蝶結的可憐頭髮解救了出來,然後略帶無奈地費力去解那結,口中道:“你若想試試便試試罷,有不懂之處便去請教嶽管家,莫要瞎胡鬧才是。”
我心中一喜,攀住他肩頭,嘴上則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靈歌可以更改府中已有的規矩麼?”
“除了祖上制定下來的家法不能動,其他的你問過嶽管家後自行斟酌著辦便是。”嶽清音偏著臉望著我,眼神裡竟然帶有那麼一絲絲地期待。他在期待什麼?總歸不會是期待著我把嶽府鬧騰得雞犬不寧便是。
今晚來此的目的達成,我心中舒了一口氣,軟綿綿地就勢靠在嶽清音的肩上,餘光瞟著他那雙修長的手仍在解著頭髮上的結,忍不住問道:“哥……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嶽清音停下手中動作,頓了頓後又繼續,道:“又亂猜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