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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月升空,燈火闌珊,小文子推門而出,道:“菀妃甄氏薨逝,其婢崔槿汐殉主!”熹貴嬪一直強忍著的悲傷,爆發成嚎啕大哭。眉莊亦是哭倒在茯苓的懷裡。整個未央宮沉浸在哭聲的汪洋中。

我只覺的心裡忽然有一種沉甸甸的分量,眼中乾澀的厲害。怔怔的起身,走出未央宮,隨意選了一個方向,漫無目的的遊蕩,仿若幽靈一般。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哪裡,我抬頭仰望清冷的圓月,枯坐一夜。

昌淑妃死後,極盡哀榮,玄凌下旨追封為昌榮皇貴妃,和睦帝姬封為和睦公主。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後風光葬入皇陵。對比之下,菀妃在晉康翁主等宗室壓迫下,草草安葬。不得晉封,不得餘蔭庇護她留下的一雙兒女。

六月,太后已經甦醒,只是太醫私下囑咐,要預備起後事。唯恐太后病勢加重,昌淑妃之死被牢牢瞞住。後宮由我與貴妃、德妃共同掌理,予瀚靈犀由熹貴嬪撫養,和睦重回我的宮殿。北方,赫赫幾次強攻雁鳴關,被眾守城將士一次次打下。

我在甄嬛下葬後,開啟她送我的荷包,裡面只有兩個字:時疫。甄嬛果不然不愧女中諸葛一稱,若是能將時疫引到北方草原之後,以時疫極強的感染性,和北方稀缺的藥材,貧瘠的醫術,只怕赫赫立時元氣大傷,不能再侵我大周。

我狂喜之下,幾欲立即上疏玄凌,好早日迎接我的予澤回京。已經換好裝束,人也踏上了前往儀元殿的路徑上,我卻忽然停住——以時疫極強的感染性,會不會禍及我北方十五萬軍士?

念頭才起,我如被當頭棒喝,所有喜悅迅速消散,只餘下冰涼的手腳,和深深的恐懼。我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那時疫,宮裡雖已有治癒之法,所用藥草也不甚稀奇。只是當年宮中爆發時疫之初,一人染及一室,一室染及一屋,一屋染及一宮。短短几個月,上千條性命,頃刻消散。

而北方,有十五萬將士,他們拼著性命保家衛國,拼著性命保護我的予澤。一旦爆發時疫,即使那些藥材普通,一時之間,哪裡能夠籌集足夠的藥草和醫師為他們救治?如若短時間內不能,那他們的性命……還有赫赫的百姓,他們又有何辜!

可是,予澤還在戰場上啊!

喜兒小錢子見我表情變幻莫測,不敢打擾,只是命人四下散開為我護衛。我想起曾經目睹過的小文子感染時疫時的慘狀,狠狠的深呼吸,閉了閉眼,下命道:“回宮!”縱使我心狠手辣計謀百出,縱使我手中鮮血人命不少,縱使我血脈骨肉在前線搏命,我也不能為一己之私,無視十數萬條生靈性命。

婦人之仁也罷,假慈悲也好,我在佛前合十唸經,心中主意已定。甄嬛,你的好意我已收到,只是我們終究,道不同。

六月中旬,予澤身邊的小寧子經過半個月的奔趕,回到宮中。玄凌立即招我進儀元殿伴駕,我心裡激動不已,盯著小寧子黑瘦的身子目不轉睛。玄凌也為了北方戰事足有一個月不曾好眠,殫精竭慮之下,雙眼已經熬出血絲,並眼眶微微凹陷,面頰消瘦。此刻有了予澤的訊息,也是關注非常。

小寧子雖然因連夜趕路疲憊不堪,也強打著精神回話:“殿下一切都好,齊濟源將軍英勇善戰,行軍佈陣皆是精通。那些行軍打戰奴才也不甚懂,只是看見好幾次,都是齊將軍在城牆之上指揮,才打退了赫赫的進宮。”

“戰事爆發之初,齊將軍曾建議將殿下送回來。只是殿下道:‘本王雖是皇子之尊,亦是奉皇命守城之將。大周危急時刻,怎敢獨自潛逃,亂我軍心?此事休要再提!’”小寧子打小跟著予澤,這幾句話被他模仿的惟妙惟肖。

玄凌擊掌喝道:“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我卻是哭道:“這破孩子,還不及本宮身腰高,逞什麼英雄!”小寧子撓了撓腦袋,呵呵傻笑,道:“娘娘放心,殿下一直坐鎮中軍,很少上前線的。”我立刻敏感的捕捉到他的用詞:“很少?就是上過了?”

小寧子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逼問之下只得道:“有兩次實在危急,殿下拔劍立於城牆之上鼓舞過士氣。”我聽了一陣心驚肉跳,幾乎哭死過去,口中喃喃不絕的哆嗦著埋怨道:“這破孩子,這破孩子……”我倏忽轉身,向著玄凌捶打道:“都是你,都是你,還我的孩兒來!”

玄凌也有幾分後怕,見我失態的連本宮都忘了自稱,還當著奴才的面與他撒潑,驚愕之餘頗有幾分哭笑不得,只得牢牢拽住我的手腕,向死死低著頭的小寧子道:“皇兒現下如何?可有受傷?”

小寧子道:“回皇上的話,並沒有。”我霍然轉頭瞪著小寧子道:“你這奴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