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山間石路上,熱氣蒸騰上來。四周寂靜無聲,鳥兒的鳴叫也停歇了。林中的生靈們,似乎都在安靜地注視著石路上的兩個人。
這時山林間傳來一陣歌聲,悠長高亢:
天上起云云重雲,
地上埋墳墳重墳,
嬌妹洗碗碗重碗,
嬌妹床上人重人。
天上起云云起花,
包穀林裡種豆莢,
豆莢纏壞包穀樹,
嬌妹纏壞後生家。
這肯定是山裡的守林人獨自在林間的歌唱。聲音突兀而起,打破了山谷的平靜,驚起了林間的飛鳥,也驚醒了這對男女。
嫂子掙扎著站起身子,低頭找到髮卡,重新把頭髮歸攏成馬尾狀,又整理起兩鬢。臉上已經泛紅了,如同搽了胭脂。嫂子自覺失態了,從包裡拿出鏡子,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遍。
春水也覺得自個冒失了。如果讓山裡人看見了,傳出去成何體統。
春水在養病的這段時間裡,一直覺得嫂子欺騙了他。他覺得落入了圈套,被人利用了。他想讓自己對嫂子生起仇恨的種子,並一直希望這個種子能不斷長大。可一見到嫂子,他發現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勞的,嫂子的笑容,嫂子的言語,把他努力澆灌的種子連根拔起,無所依從。
昨晚決定見嫂子的時候,他想,水仙的出現,也許可以沖淡對嫂子的思念,最起碼,自己的情感有了新的落腳處,不會是隨風飄蕩的葉子,落到哪兒是哪兒。可他發現,嫂子依然有無限的磁力。
他們到了一個大樹下,春水對嫂子說歇歇吧,這段路太不好走。嫂子就與春水一起,坐在巖洞口休息。午後的太陽熱力十足,嫂子在石子路上“踩高蹺”,臉上已經沁出了汗珠,沿著臉龐往下流。嫂子拿出紙巾,遞給春水一張,擦著汗。
“坐在這裡真愜意!”嫂子感嘆道。巖洞口正是涼蔭,微風習習,吹來了樹葉還有泥土的味道。
到了桃源村,春水問嫂子:“我們村是不是感覺破破爛爛的?”嫂子倒十分喜歡村裡的景色,說:“這村子感覺很好啊,三面環山,一面環水,一水帶三山,山清水秀,你看村裡的房屋,依山而建,依水而立,三三兩兩,點綴在山水中,如同一幅畫呢。”春水在嫂子的指點下重新審視自己的村落,不覺又美了幾分,真是天天生活在其中而不知呀。心中對嫂子的佩服又增添了幾分。
棟棟的家在村子的後頭。春水帶著嫂子穿過村子,遇到了好幾個稱為叔稱為姨的長輩,春水給他們介紹:“這是縣裡的老師,聽說咱們棟棟家有困難,非得要來看看,真是好人呀。”叔們姨們看著嫂子,洋氣漂亮,象朵高貴的牡丹,村裡的小花小草黯然失色了。一面為棟棟感到高興,一面感嘆縣裡女人真好看。
到了棟棟家,壓抑的空氣依舊籠罩著。嫂子拉過奶奶的手,仔細問起家裡的情景,詳細瞭解了棟棟的情況,然後對爺爺奶奶說:“你們不要太悲傷了,要節哀。棟棟的生活學習不用擔心,學校會想辦法。以後村裡鎮裡也會幫助家裡的。再說,我現在已經和棟棟結成幫扶物件了,也就是說,以後棟棟,還有家裡,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幫助解決的。”爺爺奶奶十分感動,說棟棟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盡遇上好人了,這會又遇上菩薩了。爺爺還很感謝春水,說春水這段時間和水仙陪著棟棟,讓他開心。嫂子問春水,“水仙是誰呀?”春水低了頭,沒有回答,還是爺爺回的話:“水仙也是我們村的。現在是廣州人的媳婦了。”
春水與嫂子從棟棟家出來,“到我家坐坐吧?”“不了,時間緊,下次吧。”春水只是試探性地徵詢嫂子的意見,心底裡不太願意嫂子到他家去。家裡太寒酸了,與嫂子的豪宅大院相比,差距太大。
春水準備送嫂子回鎮裡,不想,水仙來找春水一起去接棟棟呢。春水忙著招待嫂子,把這攤事忘了。他心裡暗罵著自己,看見水仙正朝這邊而來,躲是躲不掉了。
水仙見春水陪著一個陌生的時髦漂亮女人,心中疑惑,嘴裡問著春水:“來客人了?”眼神卻上下打量著嫂子。嫂子笑眯眯地瞧著水仙,“你好!”水仙伸出手,兩人握著。春水忙著給嫂子介紹:“這是水仙,我們的村花呢,就是每天與我一起接送棟棟的那位。現在可是廣州人了。”又對水仙說:“這是縣裡來的老師,你昨天見到過。現在與棟棟結成幫扶物件了,準備經常性地支助棟棟呢”。水仙不住地替棟棟說著“謝謝。”對嫂子說:“昨天見到你就覺得好漂亮,今天仔細看來,還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