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都要前去送葬,唯獨燕王府世子沒有去,父王讓皇爺爺怎麼想呢?孩兒不想落了他人口實,說燕王仗著戰功,居功自傲,藐視皇權,對太子殿下大不敬,若是讓有心人傳到皇爺爺耳朵裡,添油加醋就不好了。”
朱棣看了他半晌,把目光移到他的手臂上,滿眼擔憂。
這些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可送葬之事異常繁雜,東陵離皇城又遠,他怕他的身體會吃不消。
朱高熾看出他的擔憂,但跟整個燕王府比起來,他的身體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父王不用擔心,孩兒已經好很多了,就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朱棣還在猶豫,裡面的徐儀華已經撩了門簾出來:“王爺,讓熾兒一起去吧。他都跑這兒來了,再讓他回去他也是休息不好的。更何況,他說的也在理。”說完根本不等朱棣回答,直接朝朱高熾伸出手,“兒子,快上來。”
“謝謝母妃。”朱高熾笑眯了眼。
福叔趕緊拿下踏腳凳放在地上,方便他上馬車。
朱棣無奈笑笑,握住他沒有受傷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將他帶上了馬車。
幾人到達洪武門的時候,偌大的廣場之上已經停靠了無數輛形態各異的馬車,一眾文武百官個個身穿素服,腰纏孝麻,等待司禮監宣佈列隊。
朱棣的馬車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進入了洪武門,朝內皇城而去。
朱高熾這才知道,皇親是不用在洪武門外等候的,而是要經過承天門,端門,五龍橋,直接進奉天門,在奉天殿外等候。
而朱元璋此刻,便在奉天殿。
出門的時候是卯時初(早上五點左右),現在已置卯時中。朱高熾撩開馬車門簾朝外看去的時候,東方已經亮了開來。只是想來天公亦知今日太子發喪,竟然烏雲壓頂,天色渾暗。
福叔將馬車停在奉天門外,朱棣先下了馬車,然後將徐王妃,朱高熾及兩個幼子接了下來。
初入皇城,其實朱高熾真的很想好好欣賞欣賞這南京的紫禁城當時是何等氣勢,是不是跟後來北京的紫禁城一般恢弘?但礙於禮數,也只敢用眼角餘光掃視一番。
卻沒想到這一掃視,竟然與另外一輛馬車上下來的人對了個正著。
那人二十多歲,外表俊朗,見到他時微愣了一下,竟然咧開嘴對他露出個燦爛笑容。
朱高熾不認識他,想著應該是某位王爺,也就是朱棣的兄弟,自己的叔叔,隨即禮貌的回了一個微笑。
那人見他笑開,竟然抬腳朝自己走了過來。
朱棣沒注意,整理好衣冠準備帶領妻子(古代的妻子指的是妻子和兒子)進奉天門。
才剛舉步,便聽到了那人的聲音:“四哥。”
朱棣回過頭,見到來人,嚴肅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些,拱手叫了聲“五弟”。
朱高熾才知道這便是朱元璋第五個兒子周王朱橚,也是朱棣的同母兄弟。據說他為人謙和,醫術高明,最重要的是,他跟朱棣關係很好。
朱高熾聽朱棣提過他幾次,說他之前也是一名武將,功夫不弱,常跟他一起上陣殺敵的。只是有一次在戰場上意外受了重傷,不宜再動武,才在家悉心研習醫道。所以對於這個傳奇一般的五叔,朱高熾是早就想要見見了。
朱橚跟朱棣見了禮,眼睛毫不避嫌的朝朱棣身後的徐王妃看去,直接就叫出了“儀華”兩個字。不料被徐儀華截下了話頭,畢恭畢敬行禮道:“見過五叔。”
朱橚聽她一聲“五叔”,眼裡閃過一抹不宜察覺的傷痛,退了兩步,恭手行了個大禮:“見過四皇嫂。”
雖然他們的對話沒什麼特別,但朱高熾卻是怎麼聽怎麼怪異,總覺得有哪不對勁兒,可一時又想不出來。
正當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朱棣已經轉頭朝他們兄弟看了過來:“還不給皇叔行禮?”
朱高熾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趕緊跟兩個弟弟一起恭身行禮:“侄兒見過五皇叔。”
“不用多禮。”朱橚做了個免禮的手勢,轉頭看像朱棣,“四哥,時辰快到了,咱們趕緊進去吧。”
朱棣也不再多言,跟朱橚一起朝奉天殿而去。
大殿之外的廣場,已經有很多人比他們早一步到達,司禮監的宮人正在點人列隊。各位王爺按照長幼秩序分列兩行,依次下去便是各位皇孫、公主,再後面是旁系皇親和護衛。
隊伍前後由數十頂繡金嵌玉的華蓋以及無數描繪著各路神靈的招魂幡,隊伍兩旁是身穿素服的上百名宮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