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綺,要進城門了。”
聽著馬車中傳來的靡軟輕應聲,他低嘆道:“阿綺,你怎地不曾有孕?”
馬車中的人一僵。
直過了好一會,張綺才喃喃說道:“便是有孕,又能如何?”
若是有孕,我許能以我已有子嗣,婚事無需著緊的名義,再拖上一陣。當然,只是也許。
蘭陵王看著搖晃的車簾,終是沒有回答。
沉默了一陣後,馬車中,張綺再次低低地問道:“長恭,若是有孕,又能如何?”她的聲音有點顫,含著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或渴望。
蘭陵王嚴肅地眺向遠方,許久才道:“沒什麼,我們常自歡愛,也該有了。”
馬車中,張綺恩了一聲,似帶著隱隱的失望。
正在這時,一個黑甲衛叫道:“有人來了”
蘭陵王抬起頭來。
這一看,他眉頭一鎖,徐徐說道:“是蕭莫”
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確實是蕭莫,已是三品大員的他,依然是一襲白衣,長髮用玉冠束起。饒是坐在馬背上,他也是一派閒適都雅,風姿翩翩。
張綺遠遠地看到束了發,似是長高了些,明顯成熟了的他,不由奇道:他好象還沒有到二十啊,怎麼就戴冠束髮了?
轉眼,張綺明白過來。蕭莫與她一樣,已是無家族的漂零人,這二十而冠的舊習,也就沒有必要守了。他戴冠束髮,是在告訴自己,自己已是一個成年人,從此後,寵辱獨擋,盛衰自取吧?
一騎卷著風塵急馳而來。
一直來到隊伍前二十步處,蕭莫才一聲輕喝,勒停了奔馬。
他的身後沒有隨從。
昂著頭,蕭莫瞟過蘭陵王,然後轉頭看向張綺的馬車。望著那飄蕩的車簾,他垂了垂眸。
又轉過頭來,蕭莫朝著蘭陵王拱了拱手,微笑道:“去時冬雪霏霏,來時楊柳依依,郡王,好久不見了”
聲音低啞中,帶著濃濃的思念。
他思念的,自不會是蘭陵王。
蘭陵王抬頭看了他一眼,唇扯一扯,冷漠地說道:“蕭尚書特地相迎,長恭愧不敢當”
他的聲音一落,蕭莫突然放聲一笑。
他的笑聲,於放曠中有著清亮。大笑中,蕭莫拱了拱手,“當得的,當得的”
他含著笑,認真地盯向張綺的馬車,也不看向蘭陵王,徐徐說道:“半載期限快過了……想來過不了多久,郡王便會議親吧。”明明是跟蘭陵王說話,他卻是目光直直的,瞬也不瞬地盯著張綺的馬車,聲音已微微提高,“你們齊地的習俗,蕭某是知道的。蕭某此來只是為了跟郡王說一句,馬車中的婦人,你若是護不了,蕭某願意接手”
說著這麼斬釘截鐵的話,他的態度他的笑容,卻悠揚自得,渾然一派名士風流的派頭。
這種根於他骨子裡的風度,在齊地難得一見。張綺從縫隙中看著他,竟是想道:難怪他不管是到了周地,還是在這齊地,都能很快就與眾漢家的世家子弟打成一片,有執牛耳之勢。
蕭莫說出這席話後,見到蘭陵王臉色沉了下來,不由仰頭一笑。大笑聲中,他朝著蘭陵王再次拱了拱手,雙腳一踢,驅著馬掉了個頭,轉眼間馬蹄噠噠,又朝著來路奔回。
這人風塵僕僕,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便是為了說出這通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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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蕭莫的身影剛一消失,城門的方向,又駛來了好幾輛馬車。馬車還沒有靠近,一陣嬌瀝瀝的女子聲音混合著清亮的少年聲便爭先恐後地傳來。
亂七八糟地叫喚聲中,一聲叫喚特別不同。
“長恭……”大掀的車簾中,笑得甜美而又燦爛的,正是許久不見的鄭瑜。這次的她,已完全掃去了數月前的陰霾,甚至比張綺初見她時,笑得更燦爛,更美好。藕荷爾色的褙子,襯得她臉蛋白裡透紅,真真面如桃花。
鄭瑜笑盈盈的,歡喜無限地看著蘭陵王,脆生生地喚道:“長恭,你回來啦。”她的眸光且羞且喜,整個人卻落落大方。
什麼時候,她也改了稱呼了?
在張綺的詫異中,七八張少年男女圍上了蘭陵王,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好你個小子,一出使便是經年。”“長恭,好久不見了,怪想你的。”“聽說你得了一個絕色的姬妾?在哪裡,亮出來讓我等瞅一瞅?”“我特意趕到晉陽過元正,滿以為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