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綺停下了腳步。此刻,她站在門坎處,在門的外面,是一條林蔭小道。
張綺瞟了一眼外面的小路,以及小路上不時可以看到的行人,再回過頭來看向趙教習,平靜地說道:“教習錯了,阿綺走到這裡,不是想離開學堂。”在趙教習昂頭冷笑中,張綺安靜清脆地說道:“這裡來往人多,阿綺只是想與大夥評評理,也想讓整個張氏一族評評理:教習教習,那是隻教人識幾個字,還是要連同“孝”和“禮”字一併教了?如果一個教習鼓勵她的弟子侮罵別人的父母,這種行為,該不該當?”
聽著聽著,趙教習臉色一白手心不由汗水直冒
她也是個見過世面的,自是知道,便是兩晉那等以放蕩隨性為美的時代,對孝字也是看重的。何況這個時代
這小姑子的此番話,不傳出去也罷,一旦傳出去,不說她的教習職位保不住,便是她的名聲,都會一掃於地
白著臉看著張綺,趙教習臉頰上的肌肉頻頻跳動著。勉強笑了笑,她向張綺溫聲說道:“小姑子言重了,侮人父母是大錯,本教習怎麼可能贊同這種行為?”
說到這裡,她轉向張涔,臉色一青,厲聲喝道:“糊塗好好一個小姑子,怎麼如個潑皮無賴般口無遮擋?去在外面站一個時辰再把這本“孝經”抄寫一遍,五日後交給我”
在喝罵得張涔淚水汪汪後,趙教習轉過頭來,討好地看著張綺,笑道:“阿綺,得學字了,回塌吧。”
張綺見好就收,她點頭道:“是我錯了,趙教習原不是那種人。幸好剛才我不曾大聲,沒有驚動旁人。”這卻是提醒趙教習,要她對另外三個小姑封封口。
趙教習剛才還對張綺又是惱怒又是警惕,此刻,卻湧出了一縷淡淡地感激。她盯了張綺一眼,心驚地想道:聽說她本是鄉下來的,識字不過一個月。可憑她現在使出的手段,宮中的娘娘也不過如此。還真是個不可小看的。
第八章 蕭郎
第八章 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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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麼一事,幾人都不敢得罪張綺了。學了五個字後,已到了晚餐時分。
用過晚餐,張綺來到涼嫂子指定的廚房裡,幫著整理柴火和清洗打掃。幹了小半個時辰,她便可以回房。
這時,太陽剛剛西沉,宅子裡到處都掛滿了燈籠。不遠處,笙香混合著胭粉香四處飄蕩,笑聲不時可聞。
又到了建康貴族一天最喜歡的時辰了。
張綺開啟房間的紗窗,看著浮綴在幢幢樹影中的點點燈火,看向笙音傳來的地方。那地方,她是熟悉的,那是張府收藏侍妾和歌姬的地方,也是她這種地位不高的美貌姑子最可能的去處。
張綺抬起頭來,天空明月高照,隔著瀰漫在天空中的夜霧,她看不到更遠的地方。可是不用看,她也知道,所有如張氏這樣的世家,所有的權貴豪富府第,此刻都是這般笙音飄蕩,胭粉留香。
在這個世間,府裡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美貌侍妾和婢女,那是上不得檯面的。記得那天下第一首富石崇耀富,便是拿美貌婢妾們開刀……凡是來了貴客,他便會指使婢妾們勸酒。如果那貴客不飲,他就會砍下婢妾的人頭
有一次,他甚至一連砍了十幾個美貌婢妾。
這件事直到現在,還廣為流傳,還有不少貴族效仿。世人喜歡提起這件事,不是因為石崇視人命如糞土,而是因為他豪闊想那些美貌婢妾,從各地收集來,再到教她們琴棋書畫,詩詞禮儀,梳妝打扮,哪一個身上,不是花費了百金千金的?可他說砍就砍了,一點也不心疼,那豪爽,與他一錘打碎國丈的無價珊瑚樹何其相似?
當然,比起那些婢妾,有著建康張氏血脈的張綺,身份更高貴。可越是高貴,貴族豪富越喜歡收藏。
張綺吸了一口氣,把思緒收回。回過頭時,她稚嫩的面容倒映在青瓷花瓶上。
伸手撫著臉,張綺想道:還有一些時間。
離她的容顏綻放,還有一些時間。
回到房中,就著外面的浮光,張綺拿出今天學堂裡發放的毛筆,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空中虛寫起來。
這個時代,紙是珍貴稀罕的。張氏也是大富之家,可這樣的富貴人家,拿出大量珍貴的紙墨給張綺這等沒地位的小姑子練字,也是不可能的。為了避免浪費毛筆,她甚至不能沾了水在几上練習。
凝著神,一筆一筆地在空中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