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子夜時,望著外面黑暗的天空發呆的張綺,給他一種亙古的寂寞和滄桑的感覺。似乎,她永遠只是這麼一個人,似乎,她所求的,永遠也不會得到,她所希翼的,永遠遠在天邊。
這種感覺,讓他也感覺到了害怕。讓他不由跪在她身後,伸手摟著她的腰,捂暖著她冰冷的手,默默地陪著她一同看著外面的天空。
這樣,一直過了三天。
這三天中,張綺一直呆在房間裡,要他強行喂,才吃兩口飯,然後便是這般抱著雙膝,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的那些光禿禿的樹。
蘭陵王也守了她三天。
直到第四天,張綺終於吃了一碗粥,在他的撫摸下沉沉睡去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走出院落,方老連忙上前,“鄭府派了幾次人來了,郡王,你總算出來了。”他朝裡面看了看,低聲問道:“怎麼樣?”
“吃了些東西,睡著了。”
“那就好那就好。”
鬍子拉雜的蘭陵王,一邊在婢女的服侍下淨面修理容顏,一邊說道:“她會想通的。對了,聘禮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已準備妥當。府第也修繕一新。”
“郡王,這新婚,是在鄴城還是在晉陽?”
蘭陵王蹙眉想了想,說道:“還是在鄴城吧。我已跟阿綺承諾了,這晉陽的府第,她是女主人。”
“是。”
定好良辰吉日,採名問禮,林林總總,只花了一個月不到。
九月最後一天,是蘭陵王的大喜之日。
派了上百黑甲衛,把晉陽的府第看管好之後,蘭陵王回到了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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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整個鄴城都處於歡喜之中,在一陣敲鑼打鼓中,鄭府的十里紅妝引來了無數地觀望者。
望著那披紅帶彩,密密麻麻的送婚隊伍,百姓們都議論了起來。
聽著他們的議論聲,目送著新嫁娘離開,秋公主綻開一朵笑顏,歡樂地說道:“阿瑜總算如願以償了。”頓了頓,她又說道:“這一下,不怕中途出變故了。”
李映在一旁也說道:“是啊,高長恭也總算迷途知返。那時,阿瑜還擔心他會拖個一二年,沒有想到不過半年,他就明白了。女色嘛,能迷得丈夫幾時?”
“就是。”秋公主重重說到這裡,突然哧地一笑,向李映說道:“阿映,等阿瑜過了新婚,咱們一起去晉陽,看看那張姬如何?”
這哪裡是去看,分明是去羞辱吧?李映對於那個以色事人,卻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姬妾,也是極厭惡的,她點頭道:“好當然要去看看。”
聲音一落,眾貴女都笑了起來。
這是一場盛大的婚禮。
在無邊的喜慶中,鄭瑜被迎入了蘭陵王府。
進入喜堂,拜過天地後,鄭瑜被迎進了喜房。
聽著外面的笑語歡聲,聽著那些勸著蘭陵王飲酒的叫囂聲。鄭瑜突然說道:“阿霞,掐我一下。”
在婢子詫異的目光中,鄭瑜的聲音有點哽咽,“我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阿霞歡喜地說道:“自然是真的,王妃,自然是真的。”另一個婢女嘻嘻笑道:“可惜那個張氏不在鄴城,不然非要扯著她給王妃來見禮不可。”
提到張氏,鄭瑜的歡喜中夾上了冷意,她咬著牙,低低地說道:“見禮算什麼?我已經等到這一天了”
與鄴城的府第不同,晉陽的蘭陵王府,卻是靜悄悄的。
十幾個婢女守在門口,擔憂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自從黃昏到來後,張姬便入了這個黃金做成的房間。有所謂婚禮,昏也,這婚禮,一般是黃昏時進行的。彼時晉陽日落西山,霞光滿天,那一邊的鄴城,定是歡天喜慶,鑼鼓喧天吧。
所有人都知道她難受,畢竟,她是那麼的得寵,她還曾經那麼天真任性地說過,想做蘭陵王的妻室。現在自己的夫君一下了娶了正妃,她無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房門中,時不時有啜泣聲響起。
這繼繼續續地哭聲,令得眾人心下稍安:張姬還在哭,說明她還活著。
直到過了子時,見到張姬真無異樣,眾人才放下心來。
哪曾知道,就在雞鳴三更,眾護衛一一離去,婢女們也迷糊地睡著時,突然間,一個慘叫聲從南院傳來,“走水了,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