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別說。”張越浩輕輕問道,“你拿不拿我當朋友?”
“嗯……”
“那就好啦。”他微笑起來,雙眼眯成兩彎細細的月牙,“去睡一覺吧,明天我就走了,你這麼一副明顯睡眠不足的模樣有損士氣啊。”他衝陸萱眨了眨眼,“五年內一定回來,到時候再一起喝酒吧。”
時間大概是這世界上最經不起消耗的東西,似乎在一瞬間,五年就過去了。
陸萱坐在窗前,這是她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了。她去向諾依曼、弗朗西斯告了別,所有這十年間她熟識的人,她都去看了一眼。弗朗西斯抓著陸萱追問:“你要去哪?你該不會也要去周遊大陸吧?一個兩個怎麼都這樣,至少也得等到胖子回來再說啊。”
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啊,陸萱嘆息著,她一直坐在實驗室裡等待著,等著那個胖子回來履行約定。直到今天,陸萱覺得,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打算離開這裡。已是初秋了,窗外的樹上飄下片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了乾澀的地上。
“嘿!陸萱!”突然間,一聲熟悉的呼喊響起。陸萱忙探出窗外,只見夕陽下,一個胖胖的男人牽著個小女孩,他的身旁,女子正溫柔的微笑,“我回來了,一起喝酒吧!”
陸萱的眼眶溼潤了:“一起喝酒吧,死胖子。”
第41章 風雪夜歸人
窗外雪下得很急,雪珠子噼裡啪啦的打在窗欞上,彷彿一場節奏緊湊的樂曲。這樣的天氣裡,陸萱總是早早的歪在榻上,燙上一壺暖酒,就著幾碟小菜,冬日的夜晚就這樣消磨過去。
今日有些例外,几上的小爐子已經燃了很久了,壺裡的酒發出咕嘟咕嘟的沸騰聲,酒香瀰漫在整間屋子裡。陸萱卻沒什麼心思去品嚐,她有些不安地朝窗外望去,小院裡漆黑一片,只有門口的燈籠在寒風裡搖曳。
已是戌時了,冬天的日頭短,太陽早早的落了山。這樣寒冷的天氣裡,街面上根本看不到人影。只聽的見風聲呼嘯,雪聲低鳴。下去,蕭雋照例坊裡的私塾授課,只是平日這個時辰,他早就回來了。雪下的這麼大,莫非是在路上被耽擱了?
陸萱想到此處,更覺得坐立難安。她在房裡團團打了幾個轉,還是決定出門去尋蕭雋。氣溫實在是太低了,十二月的陳留城,難得有這麼冷的時候。陸萱特意多穿了幾件衣服,臨出門前,又回房拿了件蕭雋的大氅。
剛一踏出門,陸萱不由打了個哆嗦。冷風像刀子一樣刮在她的臉上,大雪紛飛,彷彿片片鵝毛。陸萱提著燈籠,一點昏黃的微光投射在地面上,照亮了前方的漆黑。
私塾在坊的東面,距離陸家有點遠。陸萱從未去過那裡,只隱隱約約記得蕭雋曾提過私塾旁有一棵銀杏樹,坊裡就這一棵。“天色這麼黑,有銀杏樹也看不見啊。”陸萱嘀咕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東面走,所幸坊裡的大路就這一條,她徑直往東走,應該不會迷路。
“這臭小子跑哪裡去了……”陸萱懷裡揣著個燻球,胸前暖融融的,四肢卻凍得快僵硬了。不知道走了多久,陸萱越走越迷糊,路邊的房子看樣子都陌生的很,兩邊光禿禿的,別說銀杏樹了,連根草都沒見到。“迷路了嗎?”陸萱挫敗地環顧四周,看來是真迷路了,“沒辦法,只能原路返回了。”
她只好沿著來時的腳印往回走,雪下的更大了,鋪天蓋地,似乎要讓世間萬物都披上一層白衣。陸萱沒有打傘,頭上、肩上,都落滿了雪花:“死小子,不管你了,回去了我就自己去喝酒,雖然不是和記的酒,聊勝於無……阿嚏!好冷……”她連打幾個噴嚏,手指僵硬得連燈籠把都快握不住了。
好不容易走回了家,蕭雋還沒回來,院子裡安靜極了。陸萱有些頭痛地坐在几上,拿出去的那件大氅上結滿了冰花,眼看是穿不成了。她搓了搓手,在爐旁暖了會身子,又拿著另一件大氅走了出去。
門口的兩盞燈籠似乎快要熄滅了,燭火越來越暗。撲哧一聲,其中一盞黯了下去,另一盞依然頑強的堅持著,在寒風中飄飄搖搖。陸萱見狀,忙回房提了燈。院門外出現了一圈小小的光暈,在這安靜的夜裡矗立著。
大概過了有半個時辰吧,陸萱的手腳都快失去知覺了。前面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藥師!”陸萱猛地喚道,“是你嗎?”
“阿姐?”果然是蕭雋,他忙加快腳步,“你怎麼站在門口?”陸萱站在門前,提著燈籠,纖瘦的身影籠在燭火的光暈裡,彷彿一盞燈塔。
蕭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