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們嘲笑我們是天傾之下、不自量力,是負隅頑抗,而今日,我們站在這大殿上,正好告訴他們,什麼是從未被征服。”
尹玉同樣陷入沉默之中,隨著江鎬的目光看著那一抹陽光將瀰漫著血腥味道的大殿照亮,不過轉瞬又消散,太陽愈發偏西,黑夜即將來臨。但是尹玉知道,今天的和林必然是一個不夜城。
這百年來,前赴後繼倒下的將士們,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換來了今天的勝利,換來了這來之不易的光芒。他們在天傾之下苦苦支撐,他們在赤色旗幟下無所畏懼的向敵人衝鋒,他們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策馬賓士這一道道身影匯聚成永恆不熄的生命中之河,湧動著向前,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就算是付出再多血肉代價,他們也不曾退縮,他們的子孫也未曾退縮。
正如江鎬所言,這個民族,這個曾經一次又一次只能擁有半壁山河的民族,千百年來經歷了太多的血火磨難,卻從未被征服。
“啟稟兩位將軍,蒙古韃子正在從東門突圍!”一名都頭大步走過來說道,“從北門衝進來的陳將軍已經帶著一隊人馬追上去了。”
江鎬怔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不遠處安童的屍體,搖了搖頭說道:“這傢伙或許還想拖住我們,可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如是沒有提前佈置,某又如何有耐心站在這裡和他閒扯兩句?”
尹玉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總共說了一句,也好意思說“閒扯兩句”,也不嫌臊得慌。不過他這一次倒是沒有揭穿江鎬。畢竟對於江鎬來說,能停下來扯一句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而江鎬並沒有注意到自家的搭檔臉上滿滿都是吐槽的神色,徑直向著殿外走去:“老尹,雖然陳他們幾個早就將蒙古韃子最後這幾條大魚看成囊中之物,那咱們也不能讓這幾個傢伙吃肉又喝湯,說不定還有些漏網之魚,不管是多大的熱鬧,某江鎬一定得幫幫場子!”
尹玉哈哈一笑,快步跟上江鎬。
滅國大功,一輩子估計也就只有這一次,與其站在這裡對這一具屍體長吁短嘆,倒不如拼盡一切再去博取更多的功名。
戰馬嘶鳴之聲不絕於耳,不斷有蒙古士卒中箭倒下,整個東門內外已經被滾滾煙塵所籠罩。城外的阿塔海帶著軍隊想要衝進來,而城內突圍的蒙古軍隊也想殺出一道口子,可是落在明軍手中的東門就像是鑲嵌在萬軍叢中的一顆釘子,無論他們如何拼搏廝殺,都難以撼動。
一面滿是箭孔的赤色旗幟驕傲的在城頭上飛揚,而明軍騎兵沿著城牆呼嘯而來,同時刺入蒙古軍隊當中,無論百夫長和千夫長們如何嘶聲怒吼吶喊,麾下計程車卒都沒有了抵抗的鬥志。
這些護衛在王城計程車卒一般都是王公貴族家的子弟,雖然蒙古人從小就要掌握的騎射等技能還是會的,但是大多數都已經變成和南宋禁軍一樣的花架子,和能夠拉出去充當絕對主力的怯薛軍有著很大的區別。怯薛軍雖然也多是勳貴子弟組成,但是畢竟鋼鐵般的紀律和訓練手段足夠讓他們保持不亞於前輩的戰力。
如果說打順風仗,這些傢伙或許還算是可以,但是如此亡國之危機面前,大多數人已經沒有鬥志了。誰都知道繼續向前只有死路一條,明軍不斷甩出的火器以及呼嘯而來的箭矢,讓很多實際上從小都沒有怎麼走出和林城計程車卒肝膽俱裂。
“孃親,孃親。”年幼的闊闊出被察必皇后伸手摟住,死死抓著孃親的衣服,廝殺和怒吼在年幼的蒙古可汗耳畔迴響,更是讓他下意識的往察必皇后懷裡縮了縮。
“還好來的及時!”馬蹄聲愈發密集,一隊明軍騎兵從斜地裡衝出,沿著明軍和蒙古軍隊糾纏而開啟的缺口直奔向車駕,周圍護衛的蒙古士卒雖然都是精銳的怯薛軍,可惜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而迎面而來的江鎬顯然也沒有打算給他們展現自己的機會。
火銃的沉悶響聲接連不斷,一名一名蒙古士卒慘叫著倒下,親自駕車的阿里海牙看著迎面而來的明軍騎兵,一把抽出佩刀,只不過他剛剛向前衝出兩步,手中揮舞的馬刀就被一把馬槊攔住,尹玉哈哈一笑,手中馬槊猛地向上一抬,那馬刀直接被磕飛出去。
阿里海牙低呼一聲,尹玉已經隨手丟了馬槊,手中持刀在手,策馬向前一步,刺入他的胸膛。
這位蒙古怯薛軍大將的屍體倒在車駕上,鮮血順著車轅流入簾幕之內,而江鎬眉毛一挑,並沒有著急下手。等到陳帶著一隊騎兵飛快趕到,他才對著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苦笑一聲,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被這個傢伙佔了便宜,還得賣給他人情。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