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我掌心輕輕一點,我頓時覺得半個身子一麻,不由自主往他身上倒過去,他順勢摟住,笑而不語。我乾脆整個身子掛在他胳膊上,省點體力。
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與他相處的日子越久,反而越不瞭解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他相助漢王謀反,可是這幾日漢王連連催他回去,他卻毫不理會。他似乎也看透了我的心思,仍舊事事順著我,搞得我頗有些愧疚。可誰叫他要謀反呢?他若是幹別的事,我必定全力支援。
他忽然道:“疏狂,你還記得我們在大明湖說過的話嗎?”
我一愣:“什麼話?”
他微笑道:“有關漢王一事,我們說過要各盡其力。現在,你已不是御馳山莊的莊主,有什麼想法?”
我故作委屈的長嘆一聲,道:“還能有什麼想法,除非你不幫漢王。”
他側頭看我:“那些自命正義的江湖人士,認定你一個是助紂為虐的壞蛋,你一點也不在乎嗎?”
我笑。“再壞也壞不過你去,你都不在乎,我怕什麼。”
他靜默一會,忽然輕嘆道:“傻瓜,我擔心你這一片盛情會惹來麻煩。”
我心頭一跳,猛地明白過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我的一舉一動根本休想瞞過他。他是千年狐狸,我這點道行實在太淺了。
當下停步望住他,柔聲道:“我們不管這件事了,好嗎?”
他垂目看我,眸光晦澀難明。
我們沉默的對視著,四周寧靜,月光清幽皎潔,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兩聲鐘鳴。
忽然,他將我擁進懷裡退後兩步。
我尚未反應過來,只覺一陣涼風拂體,兩道人影恍如離弦之箭般掠過,轉瞬不見,身法之快,實屬罕見。
我吃了一驚,道:“好厲害的輕功,是什麼人?”
豔少淡淡道:“管他呢。”
我笑道:“是啊,反正有你在,誰也不敢欺負我。”
他冷哼一聲:“馬屁精!”頓了頓,嘆息道:“你兵行險著,只怕日後會有大麻煩。”
“我也知道這一招險得很,但實在是出於無奈。”我也忍不住嘆息,沒辦法,我始終覺得虧欠小謝。
他苦笑道:“疏狂,你終究還是不相信我。其實我並非……”
他忽然住口,眉頭微蹙。
我忙靜息凝神,這才隱約聽到一陣兵刃相交的打鬥之聲。
“我們去看看。”他說著,拉起我朝著聲音來源如飛而去。
我見他剛剛還一付事不關己的模樣,忽然變得如此好奇,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他道:“聽這聲音,有人使用本門劍法。”
我驚訝:“這樣也能聽出來?”
他不答,腳不點地,身行如風,片刻已經望見一座巍峨古寺,周圍樹木參天,蔥鬱濃密,正是青蓮寺。
月光下,兩名身材嬌小的女子正在合鬥一名青衣少年,三道人影宛如幻電般飛舞,寺前站著兩個眉毛花白的灰衣老僧,四隻眼睛死死盯住寺前纏鬥的三人。
豔少握著我的手在一棵柏樹的濃蔭下站定。他身形如鬼魅,那三人鬥得正酣,兩名老僧專心觀戰,竟無一人發覺。
我不曾見過豔少使劍,細看了一會,才發現那青衣少年的身形劍法與鳳鳴有些相似之處,每一式都含有許多變化,詭譎靈幻,連綿不絕。
那兩名少女赤手空拳,玉掌纖纖,招招致命。她們久鬥不下,不免露出焦急神色,掌風越發凌厲。
青年少年身法詭異,遊刃有餘,可是要想衝突出去,卻也非易事。三人越鬥越慢,都用上了內家功力。二女的掌風縝密沉穩,每一招都隱有風雷之聲。
我這些日子得豔少指點,對武學瞭解漸深,知道能使出這種掌風的人,自身必須具有極深厚的內功,而這兩名少女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居然練成如此沉厚的掌力。
這時,眼看那少年漸漸不敵,我抬頭看著豔少,但他清俊的容顏恍如冰封鏡湖,沒有一絲表情。
忽然一聲輕響,少年的長劍折斷,身子飛起遠遠跌落在石階上。其中一名女子的手背劃過一道鮮紅血痕。另一女子乘勝追擊,抬腳踩住少年的脖子,喝道:“快把東西交出來。”
這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生得細皮嫩肉,臉被那女子踩得變了形狀,唯有一對大眼睛滴溜溜亂轉,殺豬般叫道:“兩位大師救命啊,這個小娘子要殺人搶劫啦。”
女子聞言更怒,腳下用力,冷笑道:“快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