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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到處都是鐵蹄印跡,剛發出嫩芽的青草被踩進泥土,地上遍插著無數白色的羽箭,還有滿地染血的斷折刀槍,便得這裡猙獰恐怖,猶如無間地獄。
她騎馬走進戰場,瀕死的戰馬掙扎著腦袋對她悲鳴,一些未死的傷兵有的在呻吟,有的在祈禱。
大批手拿著戰斧的辨發男子,穿梭遊走在戰場上,他們專門負責補刀。既給那些未死的敵軍傷兵補刀,也給已方重傷難治的友軍補刀。唯一的區別,對付敵軍傷兵不論輕重傷員,只要是傷員,都會被一斧頭砍下腦袋。而如果是自己人,則會受到區別對待,輕傷的會被抬走醫治,只有那些身受重傷難以救治的人才會給他們個痛快,用匕首刺穿心臟。
在他們的後面跟著一群少年,他們從屍體上拔取箭支,裝進筐子,以備再次使用。斷折的刀槍金屬部份,也會被一同回收。另外還有一些更年輕的少年,他們的任務則是負責把戰死的友軍抬走,挖坑埋葬。
草原上遍佈的橫屍之外,還有許多的牛馬也遭遇了橫禍。
到處都是死去的牛羊,估計有成百上千,這些牛羊的身上同樣插滿著箭支,劉雲娘知道這是在最初的突襲之時死於亂箭之中的。
營地起火燃燒,縷縷黑煙翻滾騰湧。直上低沉的天空。
在一片狼籍的營地中。沙陀騎士往來賓士。揮舞著手中的長鞭,驅策著倖存的生還者離開。
韃靼族女人和小孩似乎對於戰敗之後的命運早已經接受,從漠北最後一路到了陰山,這幾百年的遷涉之中,他們經歷過無數的戰鬥,弱肉強食,他們早已經習慣了草原上的規則。失敗者,將淪為勝利者的奴隸。
不過哪怕就是成為了奴隸。這些女人和小孩走起路來,依舊帶著股桀驁不馴的慍怒和自尊。
劉雲娘目光深深手凝望他們,在他們的身上她想起了數年前的沙陀。當初沙陀兵敗,他們逃亡漠北之時,也和他們一樣。也許這就是草原部族與中原百姓的最大不同吧,她清楚的記得,當初代北之時,漢人中的那些被淪為奴隸百姓的模樣,許多母親面無表情,死氣沉沉。步伐踉蹌的拉著哭泣不停的孩子。同樣是成為奴隸,漢人奴隸更多的是絕望與麻木。而韃靼奴隸,卻是憤怒之中帶著不屈。
自己的男人曾經說過,漢人其實就是一群綿羊,而草原部族則是狼群是猛虎。在晉末,五胡南下,胡族們喚漢人為兩腳羊,是他們的食物。
劉雲娘雖然覺得這些話血腥殘忍,可卻覺得並非沒有道理。沙陀曾幾次面臨生死存亡的關口,如果換成了漢人,也許已經亡族滅種了,但沙陀人倒下,會更快的爬起來。只是,有時她又覺得夫君說的並不全對,漢人大部份軟弱,如大唐帝國的主宰者,長安的皇帝和宰相等,一個比一個的軟弱。但漢人中也有英雄人物,如那位秦王李璟,他就帶著一群軟弱的漢人,敗過沙陀,破過契丹,滅過高句麗,降服奚與韃靼與渤海。
就算捲土重來,再次壯大沙陀部,被稱為沙陀王的自己男人,每每提到李璟的時候,目光中也帶著深深的忌憚。
劉雲娘看到一個韃靼男孩健步奔向河畔,一名黑色皮甲的沙陀戰士阻斷他的雲路,逼他轉身。其餘的一隊騎兵則把他圍在中間,揚著馬鞭抽打他的臉,驅趕他四處逃竄。
又一名騎士快馬跑到他的背後,不停鞭打他的背部,直到鮮血染紅了他的大腿。還有一人揮鞭捲住他的腳踝,使之撲倒在地,最後,那名才十三四歲的韃靼少年只能爬行,他們才覺得無聊,在一陣得意又殘忍的鬨笑聲中一箭射穿了他的背。
橫衝都將李嗣源在河畔新立起的一片帳篷前迎接她。
他換了一套新繳獲的韃靼貴族的華麗盔甲,那是一套價值千貫的青龍式全身板甲,稜角分明。他在盔甲外罩了一件皂色罩袍,他的鐵手套,脛甲和頭盔都是深灰色衝壓鋼板打造。當他得到這套鎧甲時,他立即將之進獻給了李克用,不過李克用收穫很多,得到了十餘套這樣精美的鎧甲。最後李克用拿出了十三套鎧甲,做為獎品,讓麾下諸將比武,勝利的十三人可取一件。
李嗣源一箭射下了天空中盤旋的禿鷲,而且一箭雙鷲,李克用直接讓他選取了一套鎧甲。
李嗣源大步上前來,向劉雲娘右手敲打胸甲行了一禮,“王在帳中等侯夫人。”
“郡王沒受傷吧?”
“一點皮肉傷。”李嗣源與劉雲娘在一起時,總是忍不住心臟噗通噗通的直跳,還有些口乾舌燥。他臉皮發熱,目光不敢直視自己的義母,“並不礙事。今天大人親手殺掉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