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肯火中取栗,替劉平剖清與星月湖的關係。宋國以文御武,即使夏用和那樣成名已久的高階將領,在賈太師面前也如同僕役小兒。以武將的身份替劉平訴冤,只怕「星月湖」三字剛說完就被推出去斬了。
熱湯漸漸涼去,劉宜孫仍一動也不動地保持剛才的坐姿。幸虧父親遺澤尚在,營中軍士也知道他受的冤屈,沒有人為難他。坐牢的這幾個,反而讓他從繁重的勞作解脫,難得休息了幾天。
那名士卒又進來道:「劉都頭,有人來看你了。」
「宜孫,你怎麼這副熊樣?」
隨著一個自信滿滿的聲音,一名年輕人踏進牢房。他和劉宜孫差不多年紀,頂盜貫甲,身手璃健,一看就是將門子弟。
劉宜孫扭過頭,勉強牽了牽唇角。「任兄,你怎麼來了?」
來的是龍衛軍左廂都指揮使任福的兒子任懷亮,因為同樣出身將門,又同在禁軍任職,兩人在臨安時就一向交好。
這次劉宜孫是先鋒,任福的龍衛左廂軍是後軍,兩人一同出征,在戰地首次見面卻是在牢房內。
任懷亮端起架子,板著臉對那名士卒道:「我和你們劉都頭有話要說,你先出去吧。」
等士卒離開,任懷亮就露出原形。他摘下頭盔扔到一邊,然後朝劉宜孫眨了眨眼,從懷中摸出一大包熟肉。
「牛肉?從哪兒來的?」
()好看的txt電子書
「昨天旁邊州縣送來勞軍的酒肉,我特地給你留的。」
劉宜孫不信。「朝中三令五申,禁止宰殺耕牛,勞軍怎麼會用牛肉?」
任懷亮嘿嘿笑了兩聲。「我沒說完,這是縣裡帶來拉車的牛,我看著眼饞,順手宰了。」
說著他又從懷中摸出一隻盛酒的銀扁壺,「來!抿一口祛祛寒!哎呀,你怕個鳥啊!沒影的事還真能冤屈你了?撐破天坐半個月牢就出來。」
劉宜孫拿起銀扁壺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彷彿一條火線直燒到胃裡,辛辣無比。
任懷亮抓起一塊牛肉,邊嚼邊道:「黃德和那雜碎,讓老子撞上他非給他來個一刀兩眼兒!我呸!監軍的太監沒一個好人!」
劉宜孫被酒水嗆到,咳嗽一聲,抹了抹嘴唇。「也不能這麼說,不過黃都監辱及先父,我劉宜孫與他不共戴天!」
任懷亮看到他眼中的淚花,想起劉伯伯往日的英姿,心裡也不好受。
「劉伯伯一世英雄,卻被小人算計。孃的!那夥匪寇連番施詐,真夠下作的!」
「一群烏合之眾,我大軍一來就龜縮在城中。」
任懷亮越說越惱,「夏帥也真是的,放著十萬大軍,就年前虛攻一次,連江州的城牆都沒摸到便回來了,天天離著江州城遠遠地建寨挖溝。我就納悶了,這是誰打誰啊?難道怕幾千名匪寇衝出來把咱們一鍋端了?」
任懷亮一邊說,一邊搖頭:「夏帥真是老了,也不想想朝中有一幫文官盯著,夏帥這麼拖下去宛若畏敵如虎,怯戰的罪名可跑不了。」
劉宜孫道:「你我是武職,這些話不好亂說。」
「要不是你,我會說這些嗎?」
任懷亮哂道:「難道你還會告發我?」
劉宜孫搖了搖頭。任懷亮與他父親任福一個性子,膽大包天、好勇鬥狠,言詞無忌。
正說著,遠處突然響起一聲號角,片刻後一名親兵奔進來,掩不住滿臉喜色,「衙內!江州城裡的烏龜出來了!」
「什麼!」
任懷亮一下子跳了起來。
「第四軍的常鼎常指揮使先和敵寇交上手,這會兒任將軍剛從夏帥那裡請了軍令,正招集眾將出兵。」
任懷亮抓起頭盔,像火燒屁股一樣拔腿就跑:「媽的!天上掉餡餅啊!這分功勞是我們龍衛左廂軍的!宜孫,看我替你多斬幾個敵寇的腦袋!」
「懷亮!小心!」
劉宜孫在後面叫道:「那夥敵寇非同一般,告訴任伯伯,萬萬不要輕敵!」
任懷亮滿不在乎地說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龍衛軍與敵寇遭遇完全出於意外。宋軍為了圍困江州,在城南和城東建了金明和定川二寨,由捧日軍和龍衛軍分別駐守。
江州西面是大江,東面、南面都是平原,城北靠近烈山支脈,地勢崎嘔,不適合紮營。為了防止敵寇棄城逃竄,宋軍逐日派出遊騎在城北巡視。
沒想到龍衛左廂第四軍的騎兵卻捕到一條大魚,城外竟然有十幾輛大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