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喘了半天氣,忽然弓著腰乾嘔了一口,卻沒嘔出什麼,只用手背狠命擦著嘴。
朱老頭臉湊過來,關心地問道:“怎了?親上啦?”
程宗揚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死老頭!再羅嗦,小心我叫人爆你菊花!嘔……”
商鋪里人來人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一個個巧笑倩然。對面那個白夷“美女”又立在門口,一臉幽怨地望著這邊。程宗揚躲在店鋪裡,說什麼也不露頭。
雲蒼峰迴來時,程宗揚還在漱口。一桶水都讓他漱得見底,還不停“呸呸”吐著口水。對於白夷“美女”程宗揚算是有了心理障礙,鬼知道這些女人裡有多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朱老頭還不停過來看笑話,那臉淫賤的笑容,讓程宗揚恨得牙癢。
雲蒼峰臉色凝重地喚上程宗揚和祁遠,一同進了內室。
“有鬼王峒的訊息嗎?”
祁遠頭一句就問道。
雲蒼峰搖了搖頭:“族長說,白夷人與鬼王峒並無衝突,也未曾聽說鬼王峒的使者要來此地。”
程宗揚道:“那雲老哥為什麼看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蒼峰盤膝坐在席上,手指叩著身側的木幾,良久才道:“白夷族長與我談了三件事。”
雲蒼峰眉頭緊鎖,緩緩道:“這三件,其實算是一件。一樁是這次白夷族的珠寶不再用貨物交換,需要用銖錢結帳;第二樁,這次族中採得珍珠、玉料比往常多了三倍,要我們一次購走;第三樁,無論這批貨物所值多少,都需付五萬銀銖。”
無論價值多少都需付五萬銀銖?程宗揚心裡升起一絲疑雲。
這二個條件目的都是一個:要錢,而且是大量的現錢。雲氏商會既然是獨佔白夷商路的大商家,與白夷族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雙方打交道的時間說不定比他年齡還長些,怎麼會說變就變?
“白夷族缺錢嗎?”
“看來,他們是很缺錢。”
“可他們要錢做什麼?”
南荒能用錢的地方並不多,大多數交易都是易貨的方式完成。如今白夷族突然改變交易方式,要求一筆鉅款,真不知道他們要用在哪裡。
“這批貨物只有珍珠和玉料兩種,少了砂金。我估算了一下,價格在兩萬銀銖上下。白夷族開價是五萬銀銖,一個都不能少。”
五萬枚銀銖足有半噸重,程宗揚敢肯定雲氏商會沒有攜帶這樣一筆鉅款。難道雲蒼峰準備向自己借錢?可程宗揚知道,白湖商館手裡的現款連這個零頭也未必有。
果然,雲蒼峰沉吟片刻,說道:“老哥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貴商館能否接下一部分貨物?”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老哥說,我們帶的貨物都換成了南荒特產,販回五原城也許能賺一筆,但現在,祁遠手頭的銀銖不會超過一千個。”
“還剩八百來個。”
祁遠牽了牽唇角,“朱老頭一天是一枚金銖的價格,合二十枚銀銖。我們出一半,還要給他拿六十枚。”
雲蒼峰沉默半晌。程宗揚道:“既然款項不夠,能不能和族長商量一下,先付一部分?或者先賒欠著?”
“白夷族長催促甚急,十日內必定要五萬銀銖。”
這就是強人所難了,雲氏縱然豪富,也不可能帶著銀庫走路。五萬銀銖哪裡是那麼容易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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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蒼峰忽然提聲喚道:“易勇。”
一個人影悄然進來,回手掩上房門。那人身材不高,年紀輕輕,程宗揚認出他是雲氏商會一名護衛,平常並不起眼。途中遇到山洪那次,正是他落到了最後面,以至於易虎葬身山洪。此時他頭上挽著一個髮髻,用一根竹簪插著,身上的護衛服色也換成了淡青色的法袍。
易勇不作聲地盤膝坐下,然後從隨身的包裹中取出一隻小小的銅盆,一口水囊,放在手邊。他閉上眼,嘴唇微動地默唸片刻,然後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將水淺淺倒入銅盆中。
程宗揚與祁遠對視一眼,誰也沒想到雲氏商會的隊伍裡還藏著一名術者。
那口銅盆直徑不過半尺,通體鏤刻著奇異的花紋,裡面的水不過一掌深,清澈見底。那名隱藏了身分的術者從腰間取出一枝小小的竹管,把裡面的銀色粉末小心抹入水中少許,然後收起竹管,兩手按著銅盆邊緣,低聲吟唱起來。
程宗揚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搞什麼,旁邊的祁遠眼睛卻瞪得老大,緊盯著他的動作,生怕錯失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