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原本並不高大魁梧的身形，此刻更加佝僂，步伐蹌踉的讓人看了，忍不住鼻酸。

進寶一直忍著的眼淚，唰的一下湧了出來，她怕被老爺聽到，捂著臉，隱忍地無聲地哭。

在過門檻的時候，佟老爺的腳一下子沒抬過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進寶差一點跑過去扶著他，但他扶著門檻，一點點地站直****，脊背。挺了挺胸，深深地吸氣，才向旁邊碧蓮的房間走去。

進寶沒去扶他，因為她知道佟老爺現在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重新站起來的勇氣，碧蓮還等著他呢！

身後白虎遞來手帕，她擦著淚，連看都沒看，隨手塞進衣袖裡。轉身問白虎：“你打算如何處置那人！”

“依法處理！”

“那不是所有人都會知道碧蓮小姐的事情了？難道就不能替她想想嗎？事情一說出去，她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進寶見白虎沉默。她凝視著他的臉，此刻他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她不安地問：“你不會相信那匪首的話吧？”

白虎垂眸。

“那是無惡不作的強盜啊，他的話有怎麼可以相信呢？”

白虎沉聲道：“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進寶錯愕：“我不相信，我從小與碧蓮一同長大，她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進寶氣促。

“當日我救佟小姐的時候，她意識清醒，而且我明確地告訴她，不要亂跑，等援兵過來。如果她不亂跑的話，又怎麼會那麼巧遇到摔下馬車的匪首？”

“她……”

白虎根本不給進寶張口說話的機會。

“那匪首原本已經暈了，就算碧蓮遇到他，只要悄悄避開，等援兵趕來，匪首醒來，見馬車碎裂，一定以為你們摔下懸崖，儘早逃之夭夭，又怎麼會抓到她，並擄去匪窩？”

“是她貪心，見珠寶散落一地，一心要撿回，才會遇到匪首。匪首昏迷自然不會對她造成威脅，是她不甘心，一心想要勒死他，才令他甦醒。”

進寶瞪他：“是誰將她一個人留下的，又是誰讓她在雷雨天，獨自一個人在黑暗的荒山野嶺，是你！所有的罪魁禍首都是你！”

進寶一字一句的指責，白虎沉默，片刻，星眸帶冷地說：“世間大多數人在危難的時候，都是自私的，

不惜犧牲別人，也要自己能活下來。為什麼你偏偏和人相反，知道碧蓮失蹤後，你就一直責怪我，為了救你而沒將她安全地送回客棧，為什麼你寧願自己死也要先救別人？”

“你以為我假裝清高，我又怎麼會希望自己死呢？”進寶苦笑，“但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寧願死的是我，也不願看到我最親的人受到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白虎手握成拳，許久，他凝視著進寶。

她這種痛不欲生的傷心絕對不是假裝的，她是真心地為碧蓮難過。一瞬間，他很想很想抱過她，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只希望能止住她不停湧出的淚水。

那晶瑩的淚珠，彷彿熔岩一般燙著他的心，那是一點點地將心燒灼、燒穿的，終生難忘的痛。

但他終究沒有伸出手，手掌慢慢鬆開。直視著她，開口說，聲音突然變得暗啞。

“那麼你呢，你的命就無足輕重嗎？”

第三十章　小姐……

進寶怔住，她的命嗎？

她不知道她的命到底是不是一文不值？水災那年，她親眼看到那麼多無辜的生命被無情的大水吞沒，當時她還小，根本不懂什麼是生命的價值，只是害怕地不想讓她僅有的家人變成水裡的浮屍，所以拼命地拽著兩個妹妹，憋著一口氣，等著她爹孃拽上哥哥後，再來救她們三個。

“你死了，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一樣會有人為你傷心。你忍心看到他們為你傷心欲絕嗎？”白虎的聲音很輕，彷彿從很遠地地方飄渺地傳來。

親人……一個小小的身影浮現在進寶的腦海裡，他一蹦一跳地走著，嘴裡含著她買給他的松子糖，口齒不清地邊蹦邊喊‘招財的姐姐回來了！’

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兒。

“進寶……”

“白大人……”進寶低聲地說，從她知道白虎是官以後，從沒用大人來稱呼他，忽然之間，她稱呼他為白大人，瞬間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無形的牆。“進寶想一個人靜一下！”

白虎的身子猛地一抖，靜默片刻，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此時已是黃昏，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