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得罪人?那三個長史,就是因為他太無禮了,這才下的手。那個朱買臣,是因為淮南案時張湯窮治莊助,莊助是朱買臣的恩人、老上司……”
韓嫣擺了擺手:“張湯不至於洩奏請之事以謀利。”
“你倒看得透,莊青翟卻看不透,由著三長史作弄。不對,張湯至不至於,莊青翟都不會在意,只要能把折了他面子的張湯給按下來,他都樂見其成。”
“長進了麼——”韓嫣調侃李敢。
“咱們李家,”李敢嘆氣,父兄都已去世,“不長進也得長進了……”
送走李敢,韓嫣尋思著莊青翟也算倒黴的,這做丞相才幾天啊?不知道下一個倒黴蛋是誰了,反正,劉徹的丞相就是消耗品。
丞相之位不能久空,下一個消耗品也出來了,是太子少傅,趙周。
這一位更倒黴,碰上酎金出問題,下獄死了。太廟大祭的時候,韓嫣尚未除服,不好參加。訊息卻是韓寧帶來的,過繼之後,韓寧不用為祖母服那麼久的喪,除服之後正好趕上大祭,作為列侯嫡子相貌也不錯,被選為太廟大祭時的舞者,倒是親見了當時的情境。
大祀日,飲酎受金,劉徹的臉色突然變了,隨即招來少府驗看,列侯助祭的酎金多半不合格。好好一場大祭,不歡而散。陛下除了一句:“仔細看看,這都是什麼。”再也沒有多餘的話了。
國大之事,唯祀與戎。劉徹的太常就三天兩頭地換人,原因就是太廟裡供奉的犧牲瘦、酒變酸之類的雞毛蒜皮。但在當時,這就是大事,就要問罪。列侯們再沒見識再不著調兒,也不會隨便拿酎金開玩笑,就算不是認真準備,也不至於是故意拿次品來糊弄。只是哪個列侯也不是專職的工匠,金子的成色究竟如何,差別大了他們或許能看得出來,略有不同,還真不是一眼能分辨得出的。基本上皇帝要拿這個開刀,誰都躲不了。
大家心裡嘀咕著可能是上個月齊相卜式上書請擊南越,列侯裝聾作啞,惹火了皇帝這個好記仇的傢伙。
卜式上書請擊南越,沒有人支援,北擊匈奴,是打順手了的,搭順風船大家都會。南越的情況比匈奴要複雜得多,地理、氣候、人員、戰法,統統不熟,畏難是自然的。列侯本已富貴,實在犯不著拿身家性命冒這個險,倒是年輕軍官兵很踴躍。
韓靖因為祖母的喪事,閒在家裡。韓寧也是躍躍欲試,怎麼說也要證明一下自己,二世祖是沒錯,可也是有志氣的二世祖。韓家的男性長輩保持了默許的態度,韓寧如願向劉徹表達了自己作為韓家代表參戰的意向。當時劉徹心裡挺高興,臉上卻不顯,只把韓寧升做都尉,讓他繼續操練去了。
就在眾人以為劉徹息了此心,升了韓寧不過是不好潑他冷水、給韓家一個面子的當口,劉徹發作了。抹去了一百多個列侯,其中就包括了韓家的幾個姻親,衛青的兩個兒子還有姐夫公孫賀。酎金出了問題,連求情都沒借口,劉徹出了一口惡氣,高興了。
韓嫣卻知道,酎金不過是個藉口,甚至列侯沒有附和主戰都不是主因。真正的原因,在於列侯對於中央財政的壓力,大大小小的列侯近兩百,封戶多的過萬,少的也有幾百,平均一下,大約總在兩、三千戶的樣子,於是便有五十萬戶的財稅不歸中央管了,此時全國的人口不過一千萬戶左右,國家二十分之一的財富沒了。這是百分比,隨著近些年社會財富的增加,這二十分之一的絕對數量越來越大,卻不用繳稅,而劉徹卻要負擔國家所有開支,早就咽不下這口氣了。至於列侯龐大的不用繳稅的家族,還沒有算在內,同時他們的奴婢按規定是要交兩倍的人頭稅的,然而有權有勢的人,偷稅漏稅實在是太方便了……
連著兩個師傅先做丞相後都下獄而死,看來頗像是劉徹故意要削他面子一樣,對劉閎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趁著劉徹心情還不算太壞的時候,劉閎躡手躡腳地挪到劉徹身邊,在劉徹發現之後,委屈地撲過去:“父皇,兒臣想太傅了。”
兒子的兩個師傅都被自己幹掉了,雖然不是故意針對,劉徹也覺得不好意思:“太傅要守喪啊——”你以為你老子不想啊?
“不是能奪情麼?太傅老悶在家裡可不好,母親去世的時候,兒臣也是悲傷莫名,整日渾渾噩噩。直到回到學宮,學習功課,有些事情做,才緩了過來。父皇便是為太傅想,也該給太傅找點事情做……”看到劉徹若有所思的表情,“咱們請太傅回來好不好?”
“還是說,太傅一旦退了位,就不能回來了?”
“誰說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