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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地“滴”,近處的人才能聽到這“嘀噠嘀噠”的清脆聲響。那乾淨的泉井永不幹涸,默默地為路人提供飢渴時的甘泉。在我眼中,那方小井和那壇清泉是有生命的,充滿生機,以她不朽的生命力召喚著有需要的人。

三是一塊叫“長三鬥”的水田。那塊長方形的水田“包產到戶”時恰恰分到我家,不發大水的年份,有很好的收成。可是在記憶中它卻總是發大水,洪水經常把我家的秧苗衝倒。爾後,母親就會帶上我們,全部下田勞動,將那麼一大片無邊的稻田裡的秧苗一棵棵扶正。現在想想,整個工作量大得令人吃驚。

我們幾個孩子不知世事艱難,每次扶秧苗時,經常丟下母親,自個兒跑到田邊的小河裡去抓魚抓蝦,不務正業。母親真是太和善,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由著我們玩樂高興。

有一年,我剛買了一雙塑膠涼鞋(那可是稀罕物,不是誰都有的),就在“長三鬥”扶秧苗的時候被水沖走了。我傷心哭泣,承諾,誰幫我找到涼鞋,我就把過年未捨得花的二毛錢壓歲錢給誰(那時,在電影院看一場李連杰演的《少林寺》只需要5分錢)。弟弟兢兢業業,刻苦找尋,功夫見效,在一大堆沙子底下真的找到了我的新涼鞋。涼鞋失而復得固然讓我欣喜,可惜我那二毛錢啊,那可是我大年初一坐在鍋臺底下勞動一整天的所有收穫啊,就那麼生生地給了弟弟。這事印象很深刻。

“長三鬥”很難有豐收,母親說,即使施了肥,田裡的肥料也都會被大水帶走的。所以,每年“長三鬥”的收成全靠碰運氣,而它,卻耗費了母親無數的精力和汗水。

第四應該是“勞動大山”。在記憶中,“勞動大山”是個邪惡的地方,那裡有許多可怕的傳說,聽起來都讓人毛骨悚然。比如,有個懷胎六月的孕婦跟婆婆鬧不和,喝了農藥自盡,就埋在那個山腰,每天中午,那裡都能聽到嬰兒的啼哭。

有個大暑節氣的中午,姐著帶我和哥鋤黃豆地,烈日炎炎,目的就是為了把鋤出的雜草曬死。我們忙到正午時分,方圓目擊之內沒有一個人,在“勞動大山”的方向,竟然就親耳聽到了那可怕的清脆的哭聲向著我們飄來,嚇得我們棄鋤而逃。

現在想來我都難以相信,但,那哀傷的啼哭至今我和姐都有清晰的記憶,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特別想回去弄弄清楚,或者選擇某個大暑的正午再去聽聽,或向故日的某位老者打聽一下現在的情況。

虎子成了植物人

虎子出事那年,才剛五歲。

虎子大名叫馬槐。未出事前的馬槐,聰明活潑,人見人愛。因屬虎,村裡人就稱他的小名“虎子”。虎子家住在我家屋後,家中兩個姐姐,虎子是老三,也是馬二家唯一的兒子,寶貝得不得了。

虎子喜歡來我家玩,因為我家門前綠樹成蔭,夏天的中午,總是有很多大人來樹蔭下乘涼,很多孩子來大樹下嬉戲。我家院子裡可玩的東西很多,有畫著象棋盤的大石塊,有自制的乒乓球拍和球檯,有“散老窩”專用的十四個小坑,有多次使用、大小一致、漂亮光滑的一堆“抓子”,有一塊平地專用跳繩、“跳房子”和“丟手娟”,還有兩張石臺子用來看書、做作業……

虎子最喜歡我哥做的那個小木滾。就是找來一段十多厘米長的木頭圓柱,一塊長約四十厘米、寬度與木柱高相當的厚木板。玩得時候,將木板平放在躺著的圓柱上,兩隻腳踩著木板的兩端,就這麼來回滾動,如果是比賽,誰堅持滾動的時間長而不跌倒就是成功。這種玩具的原理類似於現在的滑板車。只是簡陋得很,只能或快或慢地用腳滾動而不能跑到別的地方去。這最能練習一個人的平衡能力,沒掌握技巧前,多半會摔個趔趄的。

看著大哥哥們初玩時都跌得挺慘,一般孩子是不敢玩“木滾”的。但,五歲的虎子不怕,他上木板的時候,總是將滾子拿到一棵光滑的楝樹旁,用雙手扶著樹,小心翼翼地把兩隻小光腳踩上去,就用手扶著樹滾啊滾,一直找到平衡的感覺之後才慢慢試著放開手。真不錯,小小的虎子竟然沒有跌倒過,卻玩得相當熟練了。

每每想到虎子,就似乎看見他兩隻小手扶著楝樹,兩隻小腳穩穩地踩著木滾,快樂地滾啊滾……

虎子的不幸就是從那年農曆六月開始的。

六月中旬的一天,虎子開始發燒,高燒不退,燒得抽筋。馬家人只當一般的感冒發燒,用農村最原始的方式處理了,就是用被子焐一焐,讓病人出汗,出了汗之後,猛睡一覺、徹底休息一下就好了。

但,虎子沒有好,持續燒,有時高有時低,小小人兒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