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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趙如璋領著一家人氣哼哼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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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第二十八章(1)

天津人多半是好排場,好臉面的,對於婚喪儀仗一向講究擺譜兒,且不說有錢的人家,就是一般緊緊巴巴過日子的家庭到了辦婚喪事兒時,也是常常打腫臉充胖子,就是賣房子賣地,四處借錢也得把事兒辦得漂亮,辦得體面了。這就叫“耗財買臉”。

辦喪事兒怎麼叫辦得體面排場呢?這在天津衛可是有一整套說法的。娶媳婦叫辦紅事兒,死人出殯叫辦白事兒。搭蓆棚,吃白事兒酒席就不用說了,最要做出來給外人瞧的就是古氏所說的八八六十四抬。那才是最為講究的一個方面。出殯就得行走,棺材要動彈就得有人抬,這個抬就是抬棺材的抬。抬棺材的槓大槓最長三仗六尺,最短的槓一仗二尺,槓有長短,也就有了輕重。小槓用人少,大槓自然用人多,有十六抬、二十四抬、三十二抬、四十八抬、六十四抬五種。一抬就是一個人,十六抬就用十六個人,二十四抬就用二十四個人。天津衛人家辦喪事兒,一般都用三十二抬和四十八抬,特別闊氣又特別講究排場的人家才用六十四抬。一旦用了六十四抬,因為槓太沉,常常要用兩撥人馬換肩抬槓,也就是說要準備一百二十八個抬槓的人手。除了抬槓人數的說法,還有儀仗的講究。吹鼓手自不能少,再有什麼旗、鑼、傘、扇、蓋、雪柳、高照、串燈兒一樣四件,統統要顧人高高執掌,走在出殯隊伍的前邊。再顧上百八十個哭喪的,穿著孝衣,舉著白紙紮成的喪棍跟在主家人的後面,隨主家男女老少一路嚎哭。那時在天津衛人眼裡,這抬棺材的槓越沉,儀仗隊伍越是氣派,哭喪的人馬越是眾多,就越是講究,越是有面子。如果是給娘和老子辦喪事,那主家就越顯得孝順。那心氣兒就跟現如今結婚娶媳婦的,不管兜裡還有多少子兒,也非要弄來一長串豪華洋汽車,栓上紅氣球往熱鬧街市兜圈子顯白闊氣一個樣。其實,在那會兒,英、法、意租界裡早就有用汽車拉棺材辦喪事的了,又快又節省。可是在華界裡,天津衛的老百姓還是喜歡顧人用槓抬著棺材出殯,慢慢騰騰地走在街上,招惹來眾多的眼光兒,那樣才夠譜兒,夠派,才叫露臉。

像衡雅齋這樣的大戶人家,老輩人去世,那自然是應當辦出這樣子的氣派和陣勢。掌櫃的和趙如璋的心氣兒都是想著要擺弄出這樣的場面。可是掌櫃的聽了陸雄飛的話之後,心裡頭就反覆折騰起來。一個人在屋裡對著娃娃哥唸叨起來:“哎!你小子知道不知道呀?我可難死了,親孃叫日本人的炮彈炸死了,我恨得扎心刺骨啊!可是我還不能喊出來,你說憋囚不憋囚?不憋囚又能怎麼辦呀?明擺著國民政府和東北軍都不敢硬碰硬地對付日本人,咱老百姓就是放在人家菜板上肉呀,人家想什麼時候下刀子,就什麼時候下,咱們有什麼辦法呀?沒有啊……那貓在日租界裡的便衣隊隨時隨刻都可能再衝殺出來呀,他們一殺出日租界,就看得見衡雅齋呀……咱不忍著又能怎麼辦呢?真的得罪了日本人,燒了搶了衡雅齋人家還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出大殯的事,就只能忍了……我知道這對不起老孃,可是,老孃已經死了,這還有一大家子要活命,還有這一倉庫的玉器古董要囫圇個地給兒孫傳下去,不忍不行呀……我知道這樣窩囊,可我趙如璋就這麼大的本事,實在擔不起再有什麼不順當了……”

小野的那道不準動衡雅齋的命令,對於掌櫃的,就好象一個掉到汪洋大海里的人突然抓住個救生圈,除了緊緊抓著之外,決沒有鬆手的道理。比起全家人性命和倉庫裡面那些玉器古董來,老太太的喪事就不能不將就著操辦了。最後,掌櫃的打定了主意,說服哥哥和嫂子,老太太的喪事暫不出殯,先在家裡祭拜後,就入土為安,待天津形勢穩當下來,再到大悲院給老太太搞一個隆重的超度法事。可好說歹說趙如璋兩口子都咬定原來的主意,說到激火處,趙如璋還指責掌櫃的不願意把喪事兒辦得氣派排場,就是怕破費銀子,白頂了個孝子的名聲。接著趙如璋兩口子又串通了老太太所有的孃家親戚找上門來,逼著掌櫃的要按照天津衛最排場、最氣派的規格辦老太太的喪事兒。那兩天,趙如璋一家和那些平日裡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們就賴在我們家裡,吃喝全得管。這幫子人一會兒哭老太太,一會兒跟掌櫃的和陸雄飛死磨硬纏。只要掌櫃的和陸雄飛一張嘴說話,幾十口子就一齊還嘴,咬定掌櫃的是捨不得花錢辦喪事兒。掌櫃的根本就沒有還嘴的餘地,就連從來就是大著嘴吧,粗著嗓門說話的陸雄飛也糾纏不過那些老孃們和老頭子。當掌櫃的和陸雄飛扯著嗓子講道理時,那幫人卻又趴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