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臨安宴”上大膽下毒,這陰損的招數最為武林人士所不齒。
排山倒海地無力感襲來,竟似無一人倖免。
正待眾人互睨不解之時,唯有一人好整以暇地笑,笑得一院海棠花落,笑得明豔照人,春風得意,那人豔紫色的綢衫,唇若塗朱,貌若好婦,陰柔乖戾,他雙指輕柔地拈起一隻酒杯道:“這是我提鶴宮主敬大家的。”
“你你是九墨曜的妖人”一個扎鬢大漢免禮抽刀直直朝紫衣人劈去,紫衣人微微側身一劍送出,那人應聲倒地,一臉驚恐,死不瞑目。
“還有誰想來一慰鶴宮主在天之靈的”殷紅的唇角微微上揚,豔若桃李,輕輕垂在額前的兩縷青絲如春日柳絲弄碧,他的面容清秀無匹,令人心生好感,可那股縈繞不散的邪氣則讓在場之人咬牙切齒。
“你,你是誰”
終於有人點破這天大的疑問,紫衣人微斂鳳眸,莞爾一笑,“在下九墨曜夏飛絕,特來給中原武林送禮大禮”
千山鳥飛盡,萬跡人蹤滅。
夏飛絕這個名字讓在場之人為之一震,此人所到之處哀鴻遍野,他劍法高超、下手狠絕,不負他飛絕之名,聽說他常常在月圓之日行動,殺人不問緣由,沒想到他竟是九墨曜出來的高手。
難怪,難怪,有人喟然長嘆:“他怎麼悄無聲息地混了進來”
然而酒席上清醒著並未中毒的卻不止夏飛絕一人,一地濫觴之間,白衣人款款起身,他輕描淡寫地走到夏飛絕身邊道:“未免有些陰損”
“哈哈,誰又對我留過情”夏飛絕挑眉冷笑,壓低聲音道:“現在所有人都中毒了,唯獨你我二人好端端的,難道你以為救了他們,他們會感激你侯爺。”
他有多久沒喚他一聲侯爺
那一年,杏花凋落,飛花似雪,深深淺淺地羈絆零落心頭,而今,時隔三年,物是人非。
園子裡怪石嶙峋,迴廊百轉千回,一派古拙清雅,裡裡外外卻早已被九墨曜的弟子圍了起來。
夏飛絕是來報仇的,毋庸置疑,誰都知道,一年之前,九墨曜鶴雪宮主是如何死於十大門派的圍攻。
萬箭穿心亦不過分,他身死敗葉山巔,死得時候身上已被刀傷劍痕傷得體無完膚。
夏飛絕想起鶴雪,又憶起九墨曜中朝朝暮暮,五味雜陳,老實說,鶴雪待他不算仁慈,那種煉藥地辛苦曾經摺磨地他渾身傷痕累累,可這三年若不是鶴雪的悉心栽培,誰又能帶給他新生
夏飛絕就是夏小雨,夏小雨在三年前就死掉了,如今的他絕情絕愛,心如死灰,任誰也激盪不起一絲漣漪。
江湖中你爭我奪,不過是為名為利,鶴雪手中握有山河圖,此物是人人覬覦的寶貝,亦是九墨曜鎮派寶物。
他們說九墨曜是邪教,所以必須從鶴雪手中奪過此物。
可這又是何等強盜的行徑何為正邪,難道正就一定要掠奪邪嗎
夏飛絕移步走到一名丐幫弟子跟前俯身扼住他的咽喉笑道:“別來無恙啊”
那人驚恐地掙脫卻無論如何也甩不脫,指甲嵌入肉中,他疼得失聲慘叫。
“好刺耳好刺耳”夏飛絕長劍一挑便割下他半截舌頭,那人口中頓時血汙一片,這個人就是當時拿尿羞辱夏小雨的丐幫弟子。
記仇嗎算不上,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譬如對王良琊,他便是感激多餘憎惡。
王良琊是這濁世江湖中難得的清醒之輩,只是風流倜儻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迂腐的心。
抬眸望去,一片狼藉,一襲黑衣的謝孤棠正捂著胸口憎恨地瞪著夏小雨,就算世人皆不知其底細,可他知道啊
夏小雨這個人,從前有多狼狽,如今就有多囂張,那股氣焰如紅蓮業火在風中灼燒,夏小雨挑釁地望著謝孤棠,不是恨,不是憎,只是一股想要折磨你直至死的決心。
“謝大俠”身姿故作灑沓,遙舉一杯酒,夏飛絕昂首先乾為敬,“謝謝你的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多麼諷刺地對話。若不是謝孤棠將他朝懸崖上使勁地逼,如不是他窮途末路,又怎會有今日之風光
手段,卑劣些也無所謂;尊嚴,放棄也罷,只要萬眾臣服,又何懼天下恥笑死的人沒資格笑。
夏飛絕玉手輕提又盛滿一杯瓊漿玉釀,他不懼旁人驚訝之色,緩緩走到謝孤棠身前曖昧地扶起他道:“既然謝大俠想做萬眾敬仰地英雄,那在下也就賣故人一個人情。”
他朗聲大笑,滿面燦然,“如果你贏了我,那我就將解藥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