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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過鐵門。一二層傳出一片沉悶鼾聲,住的是打手。倆人順著落水管攀到四樓窗臺,手壓上玻璃輕輕一推,動了,鋁合金窗沒有反扣。

兩條黑影悄無聲息地站在床前,床上睡著倆個大人,一個小孩。黃國明還是一張白臉,跟原來比卻像注了水一樣浮腫。一條黑影拿起桌上的一根塑膠跳繩,對摺一下,倆人互相看一眼。塑膠跳繩猛勒在黃國明脖子上,黃國明驚醒半坐,背後有膝蓋死死頂住,繩子在脖上勒得咯咯作響。黃國明手在脖子上抓撓,死魚一樣凸出的眼睛看清楚面前一雙冰冷的眼,這雙眼他太熟悉,每次在腦中閃過都打個寒戰,是冷軍,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見冷軍,也是他在這世界見到的最後一人。黃國明雙腿亂蹬,醒過來的女人沒來得及驚呼,被打暈。孩子揉著眼睛坐起來,冷軍捂住她的眼睛:“別看,我們做個遊戲,看你能在衣櫃裡躲多久。”

駱子建勒繩的雙手穩定有力,黃國明雙腿激烈抽搐,雙手在空氣中抓撓,是絕望。黃國明嚥氣瞬間,終於踢倒臺燈,瓷器在寂靜黑夜裡炸響,響得心悸。駱子建一鬆手,黃國明麻袋一樣軟下,舌頭勒了出來。

“老大!是不是有事?”樓下有人喊。

倆人對望一眼,抽出了槍,按開保險,樓梯上已經響起雜亂腳步聲。

冷軍開啟衣櫃:“現在遊戲更難了,外面會很吵,你會出來嗎?”

孩子說:“不會!”冷軍用被子輕輕蓋住孩子。

門被從外一腳踹開。這是一個大凶的夜晚。

檯燈垂著頭,在地上罩出一圈炫目白光,審訊室裡,張傑在黑暗中孤坐。門被推開,光線瀉進,張傑眯起眼。門又帶上,屋裡重新黑暗。張傑看清進來的警察,肩上一枚橄欖枝和四角星花折射銀光,是黃瑞雲。黃瑞雲手裡拿本卷宗,拍拍張傑肩膀,和張傑膝頂膝坐下。

“真是新鮮,現在流行局長親自審案了?”張傑一副不怕燙的樣子。

“不是審案,是和你談談。”黃瑞雲掏出包軟中華,自己點一根,讓一根給張傑。

“咱倆有什麼可談的。”張傑接過煙點著,雙手掛在椅背上。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和冷軍、駱子建在包間那天晚上,他們有沒有出去過?”

“沒有。”張傑回答得乾脆。

黃瑞雲不說話,盯著張傑看,把手裡卷宗開啟,一份份攤在張傑面前。

“看完再回答。”黃瑞雲把檯燈一擰,光暈移到一桌檔案上。

張傑瞟一眼幾份檔案的封面,汗就下來了。檔案除去鄭老三被撞成植物人案、餘建國滅門案,幾乎羅列了張傑做過的所有大案。

“就這些事情,槍斃你幾回都夠了吧?”

“有證據你就抓我!”

“證據!?”和顏悅色的黃瑞雲臉色突變,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張傑臉上,張傑錯愕。

“你他媽香港警匪片看傻了吧?你以為你是黑社會?我告訴你,中國就沒有黑社會,有的都是你這樣的流氓!渣滓!。你信不信我不要證據也能讓你炮打頭?”張傑現在看黃瑞雲,覺得黃瑞雲比他更像流氓。

“你還有個八十多歲的奶奶吧?你想她去給你收屍?”張傑的頭慢慢垂下,張傑猶疑了。

“把這個簽了,這些東西我當你面燒掉,我保你沒事。”一張準備好的訊問記錄推到張傑面前,旁邊一盒印泥鮮紅刺眼。這塊紅色就這樣永遠烙在張傑心裡。

還是那樣一座綠帆布搭建的靈堂,黑紗挽起的相框裡,鍾饒紅的花樣年華定格成黑白。父母撫著冰棺啜泣,弟弟跪在草墊上盯著一點看,刀在他腰裡帶著體溫。巷口響起一片嗩吶聲,一大隊人浩浩蕩蕩走到靈堂前。鍾饒紅媽抬眼看清最前面一人是冷軍,哀嚎一聲撲上去。

“冷軍!你害了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啊……”鍾饒紅媽撲在冷軍身上抓撓,手掌胡亂地抽在冷軍臉上。冷軍仰著頭一動不動,面容似鐵。

鍾饒紅媽終於沒有力氣,身體慢慢癱軟,哭聲卻越發淒厲,幾個婦女擦著眼把她扶住。

“爸,媽,我來和鍾饒紅結婚的,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女婿!”冷軍咕咚跪下。

“你滾!滾出去!”鍾饒紅爸指著巷口,手臂顫抖。

“我答應過她。”冷軍執拗地跪著。一個少年已經悄悄站到他的身側。

刀光一閃,一柄匕首划著弧線攮向冷軍脖子,街坊齊聲驚呼。刀尖貼著脖子停住,不能再往下一分,駱子建握著鍾饒紅弟弟的手腕。鍾饒紅弟弟憋紅了臉,駱子建手一緊,匕首當啷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