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雙成伸出右掌朝秋葉依劍面龐落下,直至邊緣卻住了手,仿似暗自鼓氣,那隻略顯蒼白的手掌顫抖著撫了撫他的眉目、嘴眼、輪廓:“如果半年前你沒抓到我,我們肯定過著自己的生活。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冷酷無情的貴族公子,一箭貫穿我的肩膀,眼睛那麼冷漠,彷彿看著一隻螞蟻。長期以來,父親教導的森嚴禮防深植於心,你一直責怪我的無情退讓,其實你不知道每次靠近你,我心裡有多忐忑混亂……”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面頰,微笑說道:“你的習性真的要收斂些,不能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公子模樣……既然是我的夫君,想必也瞭解我的苦衷……醒來後別去害人,我去去就回。”
冷雙成直起身,笑容隱去,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房閣。
18。出逃
人間月,能知簷下階涼徹。一壁高隔,牆內寂寞牆外月色。
幾株茂盛榆樹稀落立於行轅後院東角,兀自帶了陰森朦朧的寒光。冷雙成屏聲吞氣站在陰暗處,兩掌各自扣住了四枚石子。浮雲散去,月亮綻放高潔,想必也在照耀著牆內那道寂寞的影子。
她在等待雲彩再次遮掩月色。看護林青鸞監獄有八名御林衛,分折角四四首尾相連。平日秋葉依劍遣走這八人,冷雙成見他們足跡輕忽就留了心,下午將荷葉擬作分佈守衛苦練暗器許久,此刻也少不得臨時抱下佛腳。
月夜中掠過一絲陰霾,冷雙成抓緊時機出了手,細小石子帶著尖銳風聲簇簇直撲前方,弧線交叉飛出,在暗處拉出細密的光網。
一點驚鴻的技巧果真名不虛傳,只聽同一聲悶哼,八道身軀緩緩落向地面。冷雙成心頭大震,躍過去檢視幾人身形,她記得其中一名手掌寬大的衛士每次迴避時,總是昂首走於前方,在此人身上摸索一陣,尋得鑰匙開了鐵門。
鐵門扎扎推開,銀白色的輕紗便流淌了進來。林青鸞盤膝靜坐,緩緩睜開眼,看到白領黑衫的冷雙成冷漠立於月下,懷疑是夢裡殘留的光影。她的眼眸那麼透亮冷澈,竟是有了洞察人心的睿智與冷靜。林青鸞靜止凝視,只聽見身前男裝少年伸出右掌,上面骨碌碌滾動幾滴水珠大小的藥丸:“林青鸞,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是跟著我和老天抗爭一次,還是坐在這裡等死?”
冷雙成見林青鸞服下藥丸,拽過他的手腕,利索說道:“我以重手法點了秋葉依劍穴位,最多能爭取大半個時辰帶你逃出青州。一個時辰後他就會衝開穴道布兵抓捕,只要我們能逃出他的勢力範圍,他就不會再勉強我,因為他必須顧慮兩位公主的安全,必定不會追得很遠……不過依我推斷,他一定會很生氣,追捕時肯定也是雷霆萬鈞出動刺客伏擊,所以今晚這幾個時辰最難熬……只要出了青州,我就有辦法讓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兩個……你考慮好了嗎?”
慘淡的月色落在冷雙成面容上,仍是遮掩不了她眸子裡的清凌犀利之光。無論何時在何人面前,她似乎都能秉持一份冷靜與禮節。林青鸞見著如此大膽而鎮定的冷雙成,微微思索後笑道:“能告訴我你今晚劫獄的緣由嗎?”
“很多原因,日後你自己想吧,現在走還是不走?”
林青鸞來不及回想,冷雙成拽住他的手腕越來越緊,他只能微笑回道:“去哪裡不都是死?如果能留在你身邊,多氣死一個人豈不是更好?”
冷雙成抬頭望望月色,冷冷掃了他一眼:“你雙腿沒了往日那般靈便,我特地挑了晚上來劫你,這樣你就能恢復八成功力。行轅自昨夜後加強了戒備,三面環伺重重御林軍,共有八千之多。如果要逃出去,只能從獄外榆樹那背面死角滑下去,而且也快到了守衛換值的時辰……走!”
一盞明月,一扇孤窗,今夜望月無眠、滿懷心事的人憑窗而立,如同清淨打坐的林青鸞一樣,孤獨凱旋同樣以寂寞遣懷,如水沉寂。他一直避開程香,挑了個偏遠簡陋的客棧落腳,雖是刻意而為,但並未遮掩他下榻青州的訊息,大凡常人都有些私心,除了天地神靈,誰又能說清道明呢?
子時仍未安寢,可見月下人的憂愁。冷雙成帶著林青鸞潛進客棧後,一時面對孤獨凱旋開不了口。孤獨凱旋看了一眼冷雙成揹負的大包袱、林青鸞的面容,冷淡說道:“初一,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要我做什麼?”冷雙成窘困一笑,平聲說道:“公子知道得越少,越對公子有利,我想請公子為我們兩人裝扮下,我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去做。”
錦白衣襟帶著雅香慢慢走近,冷雙成閉上了眼睛。孤獨凱旋的手指輕柔迅疾,如柳絮在她臉上起起落落。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