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封,帶了剛滿週歲的女兒不知所蹤。
江湖風雲詭異,正醞釀著一場毀天滅地的陰謀。伍文賦、冷布賢、梅落英等一大批青年才俊,無法在政局洪流中獨善其身,紛紛被捲進漩渦,逐漸被吞噬得不見蹤影。
這些,又是後話了。
時光荏苒,年華似水,十八載光陰過去,江湖已經忘記一些人的名字和一些事情。
揚州夜市繁華喧囂,處處一片歌舞融融的景象。水巷小橋、綺羅春船、千燈碧照、紅袖盈街,笙歌曼舞連影轉,火樹銀花不夜天。
冷雙成徐步走上古樸拱橋,遙望波光粼粼的水面。星點焰火灑落水波,亮亮映出花紅印跡。她罔顧漫天光彩,只是皺眉憂思。
偶遇鑄劍師衛子夫後,大師告訴她寒冰淬鍊的利器有兩把,一名月光,一名長佑,但如果想剋制這對鴛鴦劍,必須出神兵之首,熾烈無比的古劍蝕陽。
五十年前蝕陽散落中原,不知所蹤。
“大師,如何能找到蝕陽呢?”冷雙成追問。
白髮蒼蒼的鑄劍師眸光清澈,慢慢問道:“孩子,你要蝕陽做什麼呢?”
冷雙成恭恭敬敬地磕頭:“仇家所持利器長佑,他的武功修為逾越我至少三十載,憑我手中月光實難戰勝他。”
衛子夫搖頭:“孩子,你肯定弄錯了,長佑出爐至今未沾染絲毫血腥,它是把仁義之劍。”
冷雙成不住流淚叩首:“我生無所念,唯一願望就是手刃仇人,望大師成全。”
“起來吧,孩子。”衛子夫嘆口氣,感慨說道:“真是執念的孩子!小小年紀滿面憂戚,何苦來哉?”
冷雙成伏地不動。
“既能遇見我,也算有緣。好吧,我就告訴你一個秘聞:蝕陽主人姓葉,隱居在揚州雨花溪畔。至於你能否見到他,又得看你造化了。”
衛大師果真沒騙她,葉姓家族默默無聞,典籍秘笈上從未記載,而且無論她怎麼尋找,無法打探到葉宅所在。
難道真的無法借到劍,戰勝汝南王?冷雙成站在橋上沉思,如果不能利用蝕陽,那她只能鋌而走險服下紅碩果,靠它激發寒毒來提升內力,相應地,三十歲時她就得耗盡精力而死。
遠遠的街道傳來鼎沸人聲,她不禁抬頭望去。
瑩白燈盞映照長街,幾輛華美馬車徐徐停下,鳳吐流蘇款款輕拂。有那樣金鞭絡繹的排場,一定又是王侯家公子結伴相遊寶閣香齋。
幾名衣飾濃烈的公子下了馬車,個個俊美如仙氣質優雅,引得行人紛紛駐足圍觀。冷雙成遠遠望去,認出了其中一人:汝南王之子李天嘯。
小時候救過她一命的白衣公子。
李天嘯面帶微笑,一一和身畔眾人回禮,即使隔得這麼遠,他的面目尤為生動,衣帶當風仿似鶴立群澗。
冷雙成起身朝街尾走去,既然他是她的恩人,不是她的目標,她選擇迴避。
人群之後,一名寶藍衣袍的男子從容走過,街畔燈盞迎風晃盪,灑下些微熹之光在他側臉上。眉目俊挺,薄唇堅毅,臉部輪廓線條流暢而深刻。
冷雙成心中大動,抑制不住歡喜之情朝前擠去。這名男子是衛子夫口中描述的葉家人,因為出自繡閣坊裡的金針銀葉繡飾就是他們的徽志。
寶藍衣袍背影不緊不慢,緩緩在人群中遠去。冷雙成左衝右突,使出行雲流水的身法,似靈敏的雪鹿從縫隙中穿插。
追得近了,只隔幢幢數人。
這時,落英閣裡的樂師迎出門來,一大群國色天香的姑娘款款行禮,將眾名公子引進門閣。街道上驚見一干天仙似的美人,駐足行人潮水般擁擠而來。
寶劍香衣,嬌鶯軟語,絲竹滲耳,好不熱鬧。
可是苦了冷雙成,眼見葉公子近在咫尺,未及追上,又被衝得一丈遠。
冷雙成扶了扶一名被擠到她身上的姑娘,暗中運勁,側身靈巧鑽出。“葉公子!”她心急如焚,朗朗清喝一聲。
呼聲夾雜著絲竹管絃,隱隱約約迴旋。
藍色背影稍稍一滯,駐足一棵垂柳旁停頓片刻。清煙似的柳絮飄浮,迷亂了冷雙成眼簾。他站著一動不動,卻讓身後追趕的她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尖。
“回過頭來啊!葉公子!回過頭來!”她拼命掀開衝撞的人群,心中升起了一股執念。“只要你回過頭來看我一眼,我復仇之事就有轉機!”
她的生死與冤仇就在他的回首間。多少年的苦難算什麼?不過就是為了報仇這一瞬!多少次的磨礪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