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公子,你折磨他,只會讓我更痛苦。”秋葉依劍長髮散盡,衣衫半解,冷漠坐於窗欞下錦榻前。他看了一眼冷雙成蒼白麵色,冷淡回道:“外面涼,進來說話。”冷雙成依言走入,秋葉依劍褪下衣衫,給她披上,又將她緊緊摟入胸前。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盛一院香。月色隔了花木照過來,明亮如水地剪了兩人倒影。秋葉依劍沉默良久,突然說道:“見你如此,我其實比你更痛苦。宇文小白、南景麒、孤獨凱旋、林青鸞,我甚至都不敢開口提及他們的名字,只要想到任何一人和你有聯絡,我就妒忌得發狂……”
冷雙成猛一震驚,似是清醒過來,拽著他衣襟急切喝問:“你把他們怎麼了?”察覺到他眸色變涼後,她嘆息鬆手,挫敗地將頭抵於他胸膛之上,無聲苦笑:“秋葉,你當真聽不懂我說話麼?我待他們禮敬三分,自是把他們當做了親朋故友,對你苛責退讓,自是把你當作……”最後幾個字她無法說出口,她拐起手肘掙脫了他的手掌,平靜仰倒在錦榻上,合上了眼睛。
“睡吧,我很累了。”
涼風入夜,吹拂過樹梢,吹淡了雲彩。簌簌抖動的樹葉發出蕭蕭颯颯的響聲,像是一隻無形有力的手,窒息了秋葉依劍的心臟。
他聞風而視,看了下窗軒外的月色樹影,淡然一笑:“樹欲靜而風不息。”冷雙成轉眼看到他可恨無恥的笑容,不發一語地扭頭向了暗壁。
秋葉依劍墨玉雙瞳緊緊擒住她的側臉,俯身吻上了她涼淡如月的眉眼,含混說道:“你就求老天爺多幫你的忙,不要讓他們來招惹我就行。”冷雙成抬起手看也不看擊了一掌,逼開那張嚼著得意笑容的臉,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秋葉依劍又發力與她廝纏一番,見她眸帶惱色臉頰微紅,這才低笑兩聲心滿意足地走向裡間。
11。虛實
透窗望去,蒼穹湛藍綿雲起伏,新生的紅日不遺餘力地盡吐萬千光輝。
一日之計在於晨,陽光輕拂在林青鸞淡色琥珀的眼,注入了一些透明質感的生機。月下冷雙成隔牆嘆息, 一聲聲像針般紮在他的心上,她明明什麼都沒說,那些聲音卻如同繞樑餘樂揮之不去。
他想起了往日清俊風流愜意而為的生活,歸雲湖畔青衫秀雅傾倒了不少情思萌動的少女,那時的他端靜文秀,仿似所有的恩賜眷戀,上蒼都給了他這樣的少年。
可是一去東瀛入了密門,他的身子如同白沙在涅,不由自主地便沾了些汙穢。
林青鸞一直記得林間秋葉依劍追捕時的譏嘲暗示,眼下看著晨間第一縷陽光,他決定開口去換取心安,那份能平等站在冷雙成面前的寧靜與尊嚴。
風入紗窗,帶來薔薇芙蕖清淡香甜,前廳裡淡氣嫋嫋,秋葉依劍正在冷漠如常地享用早膳。冷雙成隔著晶瑩明澈的水晶簾有些遠,佇立於窗軒旁,默默地注視室外。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別院深深草木濃,如蓋樹冠遮掩了牆頭鳶花,遮掩了她探望蒼穹的視線。秋葉依劍知道她心裡的渴盼,但他不動聲色地吃得極慢極挑揀,銀勺杯盞只碰過軟綿滑口的芙蓉湯圓。
銀光一直耐心而恭謙地立於一旁,說完林青鸞的請求,又口述了昨日趕赴青州的各路人馬名單。除了揚州的楚軒公子,武林中朝廷上各方勢力都紛紛響應,如同百川匯海陸續湧入這次聚會。
“鬆軟甜膩,食之無味。”秋葉依劍仿似未聞銀光朝報,盯了冷雙成背影一眼,突然冷淡地嫌惡一聲。
冷雙成聞所未聞不曾回頭,銀光忌諱公子食寢不言的教誨,一時躊躇著不知如何接話。
“我不去也知道林青鸞要說什麼。”秋葉依劍放下杯匙,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他既是右護法,想必還有個左護法潛伏在中原;既然他的主人已拋棄了他,可見林青鸞知曉密宗訊息有限,根本是個無足輕重的棋子。”
冷雙成突也捏了窗欞邊角,冷冷道:“公子心思縝密聰慧過人,能推斷如此之多,偏偏手上狠毒饒不得半分。”
秋葉依劍毫不在意地拿起茶盞,優雅地抿了一口。芽葉細嫩微紫,背卷似筍,茶湯青翠芳馨,飲後只覺滿頰留香。他蓄了口中回味片刻,才淡淡接道:“早茶清冽潤口可去肝火,冷雙成,你要不要嚐嚐?”
冷雙成沉默以對,背臨桌案。銀光在公子示意中,轉身離去。秋葉依劍緩慢起身,朝軒窗潛近。等他差不多無聲無息地走至冷雙成身後時,她忽然警惕地走開,又站到了門閣前。
秋葉依劍陰邪一笑,道:“冷雙成,你為何如此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