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現在神情,象極了趙與莒在後世的一位女同學,那位曾經是他初戀的女孩,在初中時與他同桌,學習做題的時候便也是這般模樣。
看著她,一種久違了的溫馨浮上了趙與莒心底,就連一貫的頭痛,似乎也輕鬆了許多。
他不願破壞這難得的氣氛,便一直歪著頭看著韓妤,韓妤終於完成了手中的活兒,才抬起頭來看了趙與莒一眼。
雖說覺得小主人的眼神有些怪異,韓妤卻未曾去細想,靦腆地笑了笑,將手中做好的東西舉了起來:“大郎,做好了。”
“哦……多謝……”趙與莒微一愣神,象後世的習慣一樣,將謝字說了出來。但他立刻反應過來,韓妤揮了揮手:“你去吧。”
韓妤起身行了一禮,將編好的框子放在趙與莒的書桌之上,然後退出了書房。隨手掩上房門之後,韓妤在門口處微微呆了會兒,覺得今日小主人似乎有些怪異。
她馬上就是十三歲了,多少也懂些事情,只不過因為趙與莒才只是八歲,故此沒有細想。只是呆了呆,然後便小跑著離開了這座院子,準備去山上的繅絲作坊。今日下午被趙與莒喚來織東西,原本是可以不去那兒的,但韓妤是個閒不下手的性子,又極懂事,總想多為小主人做些事情。
韓妤離開之後,趙與莒將她編好的架子拿起來,左右看看,覺得極是滿意。他喚來家中僕役,讓廚房裡煮上一鍋粥,等粥送來後,又令人將之攪成漿糊。
“大郎在做孔明燈?”見他興致勃勃,身為長隨的趙子曰湊趣問道。
“是啊。”趙與莒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糊著紙:“過了年便是元夕,我想放個大燈……”(注1)
“何須大郎親自動手,讓小的來吧。”趙子曰道:“大郎只須說要如何去做便成。”
趙與莒沒有應他,仍是自己專心致志地糊著紙。他動手能力並不強,韓妤做得挺好的架子,卻被他糊得亂七八糟,到後來,他很是沮喪地將醜陋無比的孔明燈放到一邊:“我果然沒有動手的天賦。”
趙子曰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肅立在一邊。
自冬至之後,趙與莒與讓李鄴回到孩童中去,因此始終跟在他身邊的,便只有趙子曰一人。趙子曰話不多,又善眼色,跟在趙與莒身邊久了,便明白他方才只是讓自己鬆緩一下罷了。每日從起床開始,趙與莒便如同那水壩之上的磨坊一般,始終轉個不停,也確實需要鬆緩。
過了會兒,趙與莒又拿起枝筆,就著自制的木尺,在紙上畫起圖來。沒多久,他畫好了圖,將那張紙折起塞入懷中。
“隨我去方有財那兒吧。”趙與莒活動了一下手腳,將厚衣穿了起來:“有些事情要找他做。”
“外頭天冷,大郎何不喚他來?”趙子曰又問道,他覺得今日趙與莒神情似乎有些怪異。
“我想走走。”趙與莒給自己戴上帽子,呵了口氣:“走吧。”
趙子曰小跑著給他開了門,開啟門之後,一股冷氣便灌了進來,讓趙與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已經陰了好幾日的天空,開始向下飄落有如玉屑一般的雪花。趙子曰覺得趙與莒神情有些不對,出門的時候便向兩個莊客使了個眼色,那兩個莊客便跟了上來。
方有財住的那處緩坡,已經建起了四排房子,還被道矮矮的土牆圍住,方有財住在最東頭,如今的屋子也早已不是剛來時那般,雖仍是土坯,卻絕無漏水之慮。
方有財如今最重要的差使,便是為鬱樟山莊做些桌椅板凳,還有替磨坊、繅車制些替換的部件。因為比較閒的緣故,他又得了趙與莒指點,也替鄉里農家做些水車犁轅,只收些材料,算是替鬱樟山莊邀名。
趙與莒進了他家院子,隱約聽到裡頭有人聲,趙與莒不以為意,只道是哪家農人來求方有財做件東西,便推開門進去。屋子裡自然比外頭要暖和,只是煙味重了,方有財抬頭見是趙與莒,立刻向趙與莒行禮。趙與莒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轉到與他說話的人身上,微微怔了一下。
這人不過二十餘歲,穿著打扮上看倒象是個讀書人,見著趙與莒,他眉眼動也不動,仍自顧自說道:“你這木匠好生不曉事理,我不過是想見識一下你的手藝,為何反覆推辭?”
方有財給趙與莒搬了個椅子來,沒有理會那人,趙與莒看了看他:“他是何人,為何在此吵鬧?”
“你這娃兒……”那人聽得趙與莒口氣不善,倒也沒生氣,只是說了聲之後又轉向方有財:“你先忙,呆會我再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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