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手中有了餘錢,不過《週刊》的公署還是當初的模樣,幾張不知哪裡找來的桌子,再加上一些古舊的椅子,和那些散著黴味兒的堆得老高的故紙堆,看上去雜亂無序。便是鄧若水的屋子也是如此風格,這讓趙與莒好笑之餘也有幾分欣慰,鄧若水並未因為名聲高漲而失去當初的本色。
“臣鄧若水叩見陛下。”
鄧若水頭上也有一個博雅樓學士的名頭,只是趙與莒特許他不要去點卯簽到,只須一心辦好報紙即可。他行了禮之後有些侷促:“臣心憂報紙行停滯不前,故此君前失儀,還請陛下責罰。”
“朕也心憂我大宋吏治倒退,而在大臣面前有失君王體統呢。”趙與莒揮揮手示意算了,早有警衛為他搬了個椅子,他坐下來後笑道:“鄧卿,朕有辦法讓《週刊》銷量猛增,就是不知鄧卿有沒有這個膽量。”
“官家真有辦法?”鄧若水大喜。
“只是此計一出,只怕全天下的官吏富豪,都將視鄧卿為眼中釘肉中刺,那些不法之徒必得卿而後快了。”趙與莒笑道:“卿可懼乎?”
“昔吳曦為亂時,臣原本就應死了,史彌遠擅權時,臣亦應死了,以文辭汙聖主,更是當死得不能再死。”鄧若水凜然道:“臣得陛下寬厚,苟延性命於今。已經是足夠了,何懼那些不法之徒?”
“卿此言正氣凜然,甚好,甚好。”趙與莒微微頷,然後向後伸手,身後的侍衛將一個黑色的皮包拿了過來。交到鄧若水的面前。
鄧若水覺得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雖然還不知道天子的用意,可是一種直覺,讓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走在一扇大門之前。只要推開那門,再進一步,那便是海闊天空。
他開啟皮包,拿出裡面整理得整整齊齊的奏摺副本,從最上面的王啟年的奏摺開始。細細向下看過去。
文字象是江流般。在他眼前漫卷而過。他才將王啟年地奏摺看了一半。便忍不住拍岸而起。“砰”地一聲。讓趙與莒地警衛立刻將趙與莒圍護起來。
“陛下……陛下恕罪。臣失態了。臣實在是氣不過!我大宋竟然出現這等情形。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鄧若水意識到自己在君前失儀。一邊請罪一邊解釋道。
趙與莒又是擺了擺手:“朕看到地時候。把丞相和諸大臣召來痛罵了一番。何況是你……”
“陛下可是要臣寫文章正人心清世風?”鄧若水不敢多聽這些事情。忙打斷道。這雖然有些失禮。卻只會被視作直率。而不致於聽得太多地天子和朝堂大臣地秘聞引禍。雖然鄧若水還保持著當初入京時地一寸俠肝義膽。但這為世保身地技巧。多少還是學得一些。
“只寫文章尚不足用。還要把這些事情詳細地報道出來。要讓士子、學生和普通百姓。都知道這些人地嘴臉。”趙與莒森然道:“朕不唯要讓那些貪官汙吏丟官去職。不唯要讓那些黑心東家傾家蕩產。朕還要讓他們成為過街地老鼠。人人喊打。鄧卿。百姓們不都是愛聽包公地評話麼。這類貪官汙吏之事。百姓想來都是切齒痛恨地了。若是《週刊》將這些事登載出來。何須為銷量愁?”
鄧若水怔了怔。接著便大喜。這確實是一個出路。此前他總有些忌憚。可現在是天子欽命。他們便是“奉旨報道”。有了這個尚方寶劍。便沒有什麼可擔憂地了。
“此事朕就交給你了。”趙與莒將那些奏摺留了下來:“鄧卿,四日之內,朕要見著這份報道,鄧卿以為如何?”
“臣即刻便組織人手,當在最短時間內將之擬出來,送交陛下過目。”鄧若水道。
“不必再送朕過目了,你們一擬好便出來,朕等著你們的好訊息。”
趙與莒說完之後,想到那吳文英還在門外等著,便笑著道:“屋外那學生,你說他文筆不錯,朕聽到了,他的文章既然能入卿法眼,那麼不妨讓他也加入,給朕寫些干係著國計民生地大文章,豈不勝過填些纖雲弄巧的清淡詞!”
“陛下說得是。”鄧若水恭聲道。
事情交待完畢,趙與莒起身離開,出了門,見吳文英果然還在門前苦候,他笑道:“吳卿,想得如何了?”
“陛下,那詞纖秀婉麗,妙處如同天籟,不過失之孱弱,似非本朝剛健有為之氣。”吳文英此時年少,還滿是書生意氣,竟然直抒胸臆。趙與莒聽他針貶原是他自己制的詞,當真是一針見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見天子不以自己地品評為罪,吳文英大著膽子又道:“然則如今我大宋盛世,當使東坡復生,稼軒再世,方能以詞繪之。其餘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