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媽媽見到十一娘指責她越僭,臉色微赧,曲膝行禮匆匆退了下去。
一旁的宋媽媽低聲提醒:“夫人,這位汪媽媽,和太夫人身邊的杜媽媽十分要好!”
難怪敢跑到自已面前來說事!
“可於媽媽卻是我同意了的庫房總管事。”十一娘淡淡地道,“她這樣越過於媽媽跑到我這裡來說事,算是怎麼一回事?要是人人都這樣,我還要總管事媽媽做什麼?那還不如我自己管。”
宋媽媽猶豫道:“那,杜媽媽那邊?”
“這府裡大著呢!”十一娘道,“她要真有這面子,杜媽媽自會找我說話。你不用擔心!”然後吩咐宋媽媽,“你把於媽媽叫來,我有話要問她!”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宋媽媽不敢再問,笑著去請了於媽媽來。
“剛才汪媽媽來跟我說,我原指了放在太夫人穿堂的黑漆鏍鈿牡丹花的插屏不見了,想換座黑漆象身雕芍藥插屏,你可知道這件事?”於媽媽忙道:“夫人,不是不見了一一隻是在‘丙’字帳冊上,‘丙’宇帳冊的東西都是大件,放的深,你今天早上才發話,一時不好找,所以才讓汪媽媽來回您一聲的。”
十一娘冷冷地望著她,把剛才的問話又說了一遍:
“……你可知道這件事?”屋裡的氣氛隨著的目光也為之一寒。
於媽媽心中微凜,忙道:“我知道!不過……”還想辯解。
只是沒等她的話音落下,十一娘已厲聲道:“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自己來告訴我?竟然要派個二等的管事媽媽來向我示下,讓我換座插屏。難道這是你們庫房的規矩?”
“派個二等的管事媽媽向我示下”這樣的罪名,她擔待不起!
在十一娘銳利的目光下,於媽媽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沫。
說起來,只能怪今天的事太多了。這裡也喊粗使的婆子去搬東西,那裡也喊粗使的婆子去幫忙,大家都有些忙不過來。有幾處還憑著交情喊了在外院當小廝的侄子或是兒子進來做些粗活。眼看著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幾個媽媽不免有些抱怨,就有小丫鬟出了這主意:
“……夫人是十分和氣的人,去求一求,肯定答應!”她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汪媽媽聽了卻說好,還主動提出去十一娘那裡示下。她想著汪媽媽和杜媽媽的交情,就答應了。沒想到……
“夫人,全是奴婢的錯。”於媽媽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奴婢這就去教訓汪媽媽一頓。”暗示這件事的起因是汪媽媽。
十一娘才不和她玩這種暖昧,直截了當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全是汪媽媽的主意嗎?”於媽媽錯愣。
汪媽媽與杜媽媽交好,這是闔府都知道的。說起來,夫人也是個機敏之人,這種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放過就是了,怎麼突然就這樣大咧咧地盯著問起來?她不敢應答。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屋裡還立著服侍的小丫鬟。
她忙道:“不是,不是。這是我的主意。”額頭卻有汗珠落下來。
“於媽媽這樣說就對了。”十一娘語氣一緩,語重心長地道,“我既然把庫房交給了你,就是相信你能把我交辦的事辦好。所以我不見你下面的管事,怕有人越過你們說些是非。也不越過你向你下面的管事發話,怕
有人借我的名頭生事。我只聽我手下總管事媽媽的話。你可明白?”
於媽媽吃驚地望著十一娘。
夫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在夫人面前說了什麼?她想到了汪媽媽。
主動向十一娘示下……是想陷自己於不義然後再借杜媽媽之勢把自己拉下馬?一時間,她心亂如麻,不由吶吶地喊了一聲“夫人”,
十一娘卻端了茶:“你是我手下的管事媽媽,要為我分擔才是。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快把那黑漆鏍鈿牡丹花的插屏找出來擺到太夫人的穿堂去吧!”
汪媽媽聽著這話裡有話,已經完全想偏了。她肅然稱“是”,感激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快步退了下去。
庫房是個比較重要的地方,管庫房又是個閒差,能到庫房當媽媽的,都是與太夫人多多少少有些關係的。就是元娘當家的時候,也不敢隨意換人。等到三夫人手裡.就發展到不敢隨意指使了。發生今天的事,一來是倚老賣老,二來也是被慣壞了。並不是說這些人很糊塗。相反,她們都是很會看菜下飯的人。
宋媽媽很是擔心,望著汪媽媽遠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在屋裡服侍的小丫鬟們,欲言又止。
十一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