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看到花間,他就已經老了。
管家退了幾步,又想起什麼,問道:“老爺,請翠姨娘來服侍您?”
陳沐用力一砸床:“滾!快滾出去!”
嚇得管家和眾僕人一窩蜂地退了出去。
陳沐的頭越垂越低,最後碰到光滑閃亮的絲綢錦被上,手指用力攥著被子,咬著牙道:“花間!花間!你竟然再一次地從我身邊離開!”
花間縮在床底下本來已經睡著,被砸門破窗聲吵醒,以為陳沐和管家又要來找自己,嚇得縮成一團不敢出聲。
聽得屋子裡到處是聲響,好幾雙腳在床上走來走去,吵成一片。
後來屋子靜了下來,聽到陳沐用很奇怪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又聽到那個死管家和陳沐的對話。心裡很是納悶,難道他不是想打我?
等得屋子裡全都靜下了,又聽到陳沐說:“花間,花間,你竟然再一次地從我身邊離開!”忍不住開口說:“你為什麼不讓我走?”
陳沐嚇得直跳起來,四顧屋裡並沒有人,花間在什麼地方說話?
“花間,你在哪?你快出來!”
花間悶聲說:“我不出去,一出去就要該打,我只是喜歡吃雞,可不喜歡你們用雞毛打我。”
陳沐這下聽出來聲音是從床底下傳出來的。恨得立刻給自己一個巴掌,怎麼沒就沒想到拿根棍子往裡捅捅?
掀起床上錦繡,俯下身凝目往裡瞧,隱隱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縮在最裡面,不仔細看還真看不清,取了蠟燭看,可不就是花間。
心中狂喜:他沒有離開!
伸出手去撈他:“來,花間,出來!”
“不,我出去就會捱打,你們的規矩太多,我不出去。”花間語調裡充滿了委屈。
為什麼凡人的世界這麼麻煩,這不許那不許,不能出一點差錯,出了差錯就得捱打,偏偏又沒人告訴我到底什麼是錯?我可是妖界第一美狐,受盡了大師兄的寵愛,從來也沒受過這種委屈。
越想越傷心,小狐狸的眼淚叭嗒叭嗒往下掉。
“我要回去,我要找大師兄,嗚嗚,我要回找大師兄──”雜毛狐狸放聲痛哭。
陳沐的心都扭在一處,疼得沒處抓沒處撓的,偏偏那小子怎麼也不肯出來,想了半天咬了半天牙威脅了半天,最後實在沒辦法,把蠟燭往地上一放,扭著看看門窗還開著,過去關門閉窗,哎呀,門窗都壞了,算了,明天找人修吧。
咬咬牙,也鑽了床底,去撈那個痛哭的小子。
千萬別有人看啊,這要是被人看到傳了出去,他可咋有臉見人啊,堂堂一品大員居然鑽床底,要是被十八王知道了還不定怎麼恥笑呢。
“嗚──別碰我──人家活了這麼久,從來也沒有像在你這裡捱過那麼多次打,嗚嗚──你是個壞人,他是個壞管家嗚嗚──你不讓我喝皇帝血,你讓瑞獸咬我──你騙我的雞──你是個大騙子嗚嗚──你比碧濃還會騙人嗚──你是個壞人──”
陳沐只是哄他,同時想把他撈出來,他一個大男人,身材高大,窩在床底下真是很難受的。
“好好好我是騙子,我是壞人,我不該叫管家打你,碧濃是誰?”
“凌霄山上的狐狸精。”花間抽抽泣泣地不小心說了實話。
陳沐還以為是哪家的風騷小娘子呢。
好說歹說把花間勸得爬出床底,先坐在床上喘了半天氣,可憋死他了。
再端起蠟燭看看花間哭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臉,滿頭滿臉的蛛網,佈滿灰塵的上身……
轟──怒火燃燒,居然真的沒穿衣服!
(芊:你老眼昏花啊,沒看到我家小狐狸穿著褲子嘛!
陳沐:他要是敢把褲子脫了看我怎麼收拾他!
花間:這可是你說的,我可記著了。
陳沐急:那是我胡說,你千萬別當真!
花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可是你教我的。
陳沐變成一塊化石)
好說歹說地把自己的衣服披在花間身上,拉著他去洗澡。花間哪有心情洗澡,哭還哭不夠呢。
陳沐還是比較瞭解花間地,也不多說,只找來面銅鏡往他眼前一放,花間發出一聲鬼叫,反而拉了陳沐快去洗澡。
屏風後掩著白石砌就的池子,碧水盪漾,水面上從暖房摘下的鮮花一朵一朵地飄,丫環挽袖試著水溫,再往裡面倒著清芬的木樨花油。
花間也不避人,脫了衣服就跳進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