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去了。
“你在唱什麼?”郭嘉好奇地湊上前來。
“噓!”我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壓低了聲音,“小點聲兒……”
郭嘉忙緊張兮兮地點了點頭,我這才鬆開手。
馬車內恢復了安靜,郭嘉低頭繼續看書。
撇了撇嘴,我伸手將郭嘉手中的書冊抽掉。
郭嘉扶了扶眼鏡,抬頭看我,“怎麼了?”
“勞心者,心神易損”,我煞有介事地道,隨即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陪我聊聊天兒吧。”
郭嘉也笑了起來,清亮的眉目間少了些許的愁緒,看來他似乎已經過了過渡期,那個女子的存在已經徹底地從他的記憶中被抽走了。
想起那一段他苦苦掙扎的日子,我心裡便微微發苦,只是看他此刻神色安然,雖是依然病弱,但卻少了那一身的蕭索之感。
“聊些什麼呢?”他好脾氣地笑道。
“嗯……要不,你唱歌給我聽?”我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呃?”他一頭黑線地看著我。
就這樣,馬車隨著凱旋的軍隊一路回到了許昌。
回到許昌城的時候,已經入了冬。
許昌城外,一眾人等皆已在等候迎接。
抱著包子,我隨郭嘉下了馬車。
“皇上。”冷不丁地,聽到曹操的聲音。
我抬頭,看入一雙霧濛濛的眼睛,不由得想起那一次血詔之變。
那一個少年皇帝,在一派凱旋熱鬧的氣氛之中,仍是那般孤零零的模樣,站在人群之中,一襲黑底紅邊的寬袖龍袍,那龍袍上繡著的欲騰雲而出的金龍。
“有勞丞相,不必多禮。”一板一眼,少年的皇帝開口,伸手扶住曹操,漂亮的眼睛裡朦朧一片,彷彿一個提線木偶一般。
曹操原就沒打算下跪拜之禮,便就著那少年皇帝的手站起身。
透過人群,少年皇帝那雙霧濛濛的眼睛若有似無地看向我,凝視著我懷中的包子。
我下意識地將包子抱緊。
“朕已在宮中設下筵席,以慰勞丞相。”收回視線,那少年皇帝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覆往那雙霧濛濛的美麗眸子。
“謝陛下。”曹操微笑。
此情此景,看在外人眼裡,好一副君臣和樂圖,誰又曾想到暗裡的波濤洶湧,誰又曾想到那一次慘烈的血詔政變。
皇宮大開筵席,只是一想到那一座華麗的牢籠,我便望而生畏,不由得伸手扯了扯曹操的衣袖。
曹操微微側頭,看向我,放柔了聲音,“怎麼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視線一下子都在我身上聚焦。
一時間,竊竊私語者有之,疑惑猜測者有之,更別提我手裡抱著的包子了,那簡直是偷情活生生的證據哇……
額前冷汗直冒,我咬牙切齒地衝著曹操擠眉弄眼。
曹操微微挑眉,“眼睛怎麼了?”
我絕倒。
“我、不、要、去、皇、宮!”壓低了聲音,我不得不狀似親暱地湊近他,齜牙咧嘴地壓低了聲音道。
“嗯?”某人再度揚眉。
我咬著牙又往前靠了靠,再度壓低聲音重複。
耳邊忽然響一陣抽氣聲,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整個人趴在曹操的懷裡了,若不是我懷裡還待著一隻包子,此時只怕景況更為曖昧。
低頭看了看包子,那小傢伙正流著口水衝我笑。
“這樣啊……若我幫你,有沒有獎賞?”某隻狐狸有樣學樣在大庭廣眾之下饒有興致地咬起了耳朵。
“你要什麼?”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能屈能伸……
某隻狐狸眯起了眼睛,笑得不懷好意。
我抖落一身冷汗,下意識地往後跳了一步,離這個危險人物遠一些。
“夫人身體不適,送夫人先行回府。”曹操忽然直起身,正色道。
一句“夫人”道破天機,那些壓在我身上不懷好意的瑣碎輕佻的目光立刻消失,原先竊竊私語者也立刻噤了聲。
他是在為我正名麼?
我不是下九流的女人,我是他曹操的夫人?
我不是人人都可唾棄,人人都可用言語汙衊的小偷兒,也不是無家可歸的棄兒,我是曹操的夫人,包子的孃親。
我有家。
有家人。
“我送姐姐回府。”昭兒上前,正色道。
曹操微笑著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