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同夢閣。
包子乖乖坐在銅鏡前,我替他梳頭。
如鍛的長髮在我指尖流淌,銅鏡裡,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年,唇紅齒白,面如冠玉。
包子不安分地扭了扭,看著銅鏡,衝我眨眨眼睛,拋了一個媚眼來。
我翻了個白眼還給他。
梳了頭,換了衣服,包子便拉了元直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慢點跑!”我扯著嗓子在身後喊。
“夫人,小公子許久未來了。”看著包子出門,胭脂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忽然喟嘆一般道。
“昭兒?”
胭脂口中的小公子是昭兒,當初在春風得意樓時稱呼慣了的。
“嗯,記得以前在春風得意樓,小公子總是跟著夫人,寸步都不離的。”胭脂道。
我想起那一個倔強卻又令人心疼的孩子,總是亦步亦趨跟著我的孩子。
那個執拗的孩子,他說:“你買了我,所以我是你的。”
那個執拗的孩子,他紅著眼睛跟我吼:“姐姐答應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所以,死也不能食言!就算是死,也要帶著我!”
“人總會長大嘛”,我笑,“昭兒又豈能跟著我一輩子。”
水鏡先生司馬徽說他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成大器,我該放他成長的。
胭脂看著我,面色有些奇怪,將言而未語的模樣,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怎麼了?”我走上前,隨即微微皺眉,“莫非昭兒他……”
“雖然小公子讓我別告訴夫人……可是”,胭脂咬了咬牙,“我看不下去了,小公子前陣子在戰場上受了傷一直未痊癒,相府的幾個公子平日與小公子有過節,背地裡還變著法子欺侮他……”
我驚愕,“昭兒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小公子怕你擔心……”
我一直牽掛著包子的命運,卻是竟然忽視了昭兒。
轉個身,我匆匆出了同夢閣去找昭兒,胭脂忙也跟上。
穿過走廊,我的腳步越來越快,匆匆趕到西廂,還未進門,便聽到裡頭一陣嘻笑喧譁。
“哈哈,來呀,來打本公子啊!你再囂張啊!”
“你看你,你連站都站不起來……趁早自我了斷了吧,省得受罪!”
“沒人要的野種就是沒人要的野種……”
“你的環夫人呢?哈哈哈……那種女人,只顧著自己攀上枝頭了……哪裡顧得上你這野種……”
站在門外,我的面色陰晴不定,雙拳不自覺地握緊。
“夫人……”胭脂有些擔憂地看我。
咬牙,我推開門。
昭兒正坐在地上,被一群人圍著,滿臉的塵土,狼狽不堪。
“你們在幹什麼?”我的聲音氣得直打顫。
“環夫人,我們跟你弟弟鬧著玩呢。”一個一身光鮮的錦衣公子走上前,笑著聳肩。
此人正是杜夫人的兒子曹林。
我閉了閉眼,氣得微微發抖,隨即冷不丁地一手抄起一旁桌上的碟子便狠狠地砸向那一身光鮮的曹林。
曹林似乎料不到我會如此刁蠻,一時躲避不及,被我狠狠地砸了個紮實。
殷紅的血便從他的額角緩緩流下。
“你!”他氣急,目露兇光,伸手便要來揍我。
昭兒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聲不吭地衝上前,擋在我面前將曹林推倒在地。
我一手將昭兒扯到身後,又轉身從桌上拿了一柄燭臺,掂了掂分量,走上前,半蹲著看向曹林,“你猜,如果我打死你們中的一個,曹操會不會殺了我來替你們償命?”
“你這瘋女人!”那被推倒在地的曹林見我不像是開玩笑,面露驚恐。
“滾。”我咬牙,從嘴裡蹦出一個字。
冷眼看著他們匆匆離開昭兒的房間,房間裡突然靜得可怕。
昭兒低頭站在原地,不言也不語。
我注意到他的左胸上滲出一大片血跡,心裡一揪,放下燭臺走到他面前,“把衣服脫了。”
昭兒面色微微一紅,隨即搖頭,揪著衣襟往後縮了縮。
我瞪了他一眼,抬手一把便扯下他的衣服,因他只穿著一件單衣,所以衣服一下子被扯了下來。
我怔住,白皙瘦弱的身子,上面竟滿布傷痕,猶其左胸上側一處傷口,竟是已經潰爛了,可能由於剛剛的拉扯碰到了傷口,暗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