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他手一滑,傳單被風吹散。
他忙俯身去撿……
突然,有一輛轎車衝進人行道。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忽然響起。
“砰”地一聲響,阿滿被狠狠地撞飛,重重地落地。
我的手微微一鬆,飯盒掉落在地,阿滿最喜歡的糖醋排骨灑落了一地。
眼前一切都變成灰白,我快步衝到阿滿身邊,他躺在地上,滿面都是鮮血。
“笑笑……笑笑……”他喃喃著,口中有血沫。
“別怕,別怕……我送你去醫院……別怕……”,我顫抖著拿手機撥了120,“喂,這裡出了交通事故……在南大街30號……對……快點……拜託你們……快點……”
“笑笑……”阿滿看著我,嘴角濡動著。
我忙附耳上前,想聽他說什麼。
“我……我要賺很多很多錢……給笑笑買大房子……”阿滿喃喃著,口中湧出鮮血來。
我咬了咬唇,點頭,“嗯,好,我等你賺很多很多錢……給我買大房子……”
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有醫護人員將阿滿抬上擔架,送上車。
進了醫院,阿滿被推進了急診室。
我站在急診室外,看著那急診室外亮著的燈,心裡一片空茫。
空曠的走廊,我來來回回走了幾十遍。
“傷者顱內出血,需要動手術,誰是家屬?”
“我!我是!”我忙走上前。
“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我是他什麼人?
“你是他什麼人?”護士有些不耐煩。
“我是他……”我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姐,請你不要浪費時間,病人多拖一秒都有危險。”那護士瞥了我一眼,道。
我惱了,“我是他的朋友、親人,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這樣的關係夠不夠?!”
“那你在這裡籤個字。”那護士皺了皺眉,終於還是給我一張單子,敲了敲了簽字的地方,“還有,這裡是醫院,請保持安靜。”
我咬著唇,低頭簽了字。
“小姐,請問你是傷者的家屬嗎?”護士剛拿了簽單離開,便有兩個戴著墨鏡,保鏢模樣的人走上前來,問道。
我點頭,後退一步戒備地看向他們,“你們是什麼人?”
其中一個墨鏡男拿了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老闆給你們的醫藥費。”
看著他們如此輕描淡寫的態度,想到阿滿還有手術室生死未卜,我不由得憤恨。
“我要求肇事車主作酒精測試。”沒有接那個信封,我微微咬牙,“我懷疑車主酒後駕車。”
“小姐,這些賠償費用足夠你生活下半輩子了,何必要將事情鬧大”,另一個墨鏡男冷冷的開口,“我們調查過你的處境,況且傷者還有精神障礙,就算將此事鬧上法庭,先不論您是否付得起律師費,您先想想沒有這些錢,你拿什麼付龐大的手術費。”
我狠狠握拳,復又鬆開。
伸手,我接過那信封。
“小姐果然是聰明人。”
我看著他們離開,轉身看向還亮著燈的手術室,心裡有什麼在緩緩崩塌。
阿滿,我在努力地讓你活下去。
所以……你也千萬不要放棄。
不要放棄自己……也不要放棄我……
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我恍恍惚惚地閉上眼睛。
恍惚間,眼前一片白霧茫茫,有泉水叮咚,四周一絲風都沒有,安靜祥和。我一襲紅衣如火,光著腳丫走在一處溪流之上,清澈透明的溪水從我腳趾間流淌而過,說不出的舒服。
我忽然覺得這個景象十分熟悉,我似乎曾經夢到過,連著幾日,我已經快分辨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緩緩逆流而上,白霧散盡,眼前驟然開朗,一個明紫的身影站在日光之間,陽光耀眼,我微微抬手擋住陽光,卻仍是看不清他的容顏,卻依稀感覺十分熟悉,彷彿已經相識千年萬年,彷彿曾經海枯石爛,滄海桑田……
“紅塵。”他開口,聲音卻是遙遠,明明近在眼前,卻彷彿相隔萬水千山。
紅塵?是誰?
我微微皺眉,他在喚我麼?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