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我們都看安妮寶貝,看《彼岸花》,看《二三事》。我喜歡書中特立獨行的喬和良生。可是呂筱然獨獨喜歡視若媚行、時而淡漠時而卻又一腔孤勇的小至和蓮安。
她痴迷於那種理智而現實的小資,喜歡那種徘徊在城市邊緣並且無從安放的孤傲姿態。
她對我總結出一句話:愛情這東西,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基於如此,我所認識的呂筱然一直自我而灑脫,我沒想到她這回是真的淪陷了,入戲了。她提起季曉錄時,臉上會綻放出聖輝般的光芒,即使是暗戀,也呈現出一種小女兒的嬌憨。
我曾經很無恥地意淫過,假如某一天我和季曉錄不小心暗度陳倉了,這個妖孽會不會給我肢解了。
某一天我心血來潮時甚至還跟她開過玩笑,我說,“要是我能把季曉錄搞到手,咱倆就換著玩啊!哈哈,一三五歸我,二四六歸你,週日咱一起上,爆了那個小白臉的菊花!”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一語成讖”。如果我知道的話,如果我能預知到結局的話,這種玩笑我一定不敢亂開。
可是世間有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如果。我們總在假設對自己最有利的結局,卻不知,其實在我們不負責任地說出這種假設時,自己就已經被命運宣判出局了。
關掉手機,我躺在床上開始裝屍體。
其實呂筱然和我都一樣,甘心做了這愛情的俘虜,不論別人怎麼罵怎麼勸,卻始終清醒不過來,也不願意醒來。
周朗曾說我倆一個死心眼,一個缺心眼。她是前者,我是後者。
可我們最終的結果不過都是殊途同歸。在愛情裡,一旦招惹上這兩個致命的缺點,就等於為自己的感情之路縛上了枷鎖,思維開始偏執,雙眼盲目不清。
迷迷糊糊地睡著,忽然聽見敲門聲。我起身開啟臥室門,然後就看見我媽偵察兵一樣探頭探腦地將脖子伸進來,小聲問我,“默默,吃水果不?”
我打了個哈欠,說,“你知道我的最愛。水果撈,加白糖。”
“稍等,馬上就來!”
門被輕輕闔上,看著她匆匆忙忙的身影,我笑笑,心裡突然溫暖起來。
其實我媽一直都知道我這些年過得並不如外表那般樂觀。我初中時廣交狐朋狗友,不論被周朗和呂筱然拎回來多少次,有一次還害得周朗差點捱打,可我照樣不長記性,繼續肆無忌憚地跟著一群人混吃混喝。
單親家庭的孩子,性子總是彆扭古怪了些。我拼命想要更多的關懷,不過是因為極度匱乏,內心空洞。媽媽明白我只是想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始終不得,便只好由著我,自己折磨自己。
我從小就沒有爸爸。父母在我三歲時就離了婚,這麼多年過去,他對我們母女不聞不問,而我對那個男人的印象,也不過一個模糊的背影而已。
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反而給自己平添負累。有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極限,操勞太多,心是會透支的。
記得有人說,若要讓別人抓不到軟肋,首先便要讓他看不見你的缺點。
很小時我便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這些年,我始終不敢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徹底暴露出來。只除了一個人,周朗。
周朗是我家鄰居,比我和呂筱然大一歲,卻跟我們同屆。雖然我們三個總是一同上學玩耍溫習功課,可要真正說起來,他與我之間的感情可能比呂筱然要親厚很多。
他雖然嘴巴賤點,自戀一點,平日裡愛損我嘲笑我,有時甚至為了跟我搶一個東西而欺負我,可每逢我受傷難過,他總會第一個趕到我身邊,小聲誘哄,靜靜陪伴。
這個男孩將我如幼燕般護在他的臂彎之下,遮風擋雨,默默守護。他會陪我去吃小吃一條街的麻辣燙,他會陪我去遊樂場坐旋轉木馬。
像兄長,卻又不完全是兄長。
周朗會為我做很多很多連我自己都不屑的事情,卻不會為了呂筱然而付出這些——時間,金錢,以及精力。而我也毫不保留地信任他,如同相信我自己。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我跟周朗之間的關係凌駕於任何一種情感之上,不是一句友情愛情抑或曖昧情愫就能詮釋得清的。
我再遲鈍也會明白,我們對於彼此來說的確是不一樣的。可是這個世界是多麼的諷刺,周朗是我的依靠,而蘇漠北,卻是我的軟肋。
那麼愛,那麼痛,那麼無力,卻又僵持地遲遲不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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