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小男孩的“條件反射”計劃的第二天,我的滿心愧疚還沒有來得及煙消雲散,就在清晨的睡夢中再度被所長喚醒。於是,我帶著一半清醒一半猶在夢中的三魂七魄,飄飄忽忽的抵達辦公室,緊接著在所長的寬言勸慰和浩浩淫威之下,開始面對厚厚一摞《名酒的歷史》《調酒師手冊》《酒吧聖經》之類的書惡補各類酒和調製雞尾酒的基礎知識。
從太陽初升到夜幕降臨,整整十二個小時,我的屁股基本沒怎麼離開過凳子,視線幾乎沒有逃脫過文字,硬是被填鴨式的教育灌充了實實在在一天,直灌得我腦滿腸瘦、昏天黑地。
然而,我的苦難遠遠不止如此,以上這些,僅僅只是前期準備而已,重要的工作還在後頭。我剛從書堆裡解脫,就立刻被派遣到這裡來報道。所有對書的啃食,都是為了能夠讓我順利的混入酒吧,順利的留在酒吧,順利的完成這一期的酒吧探索而作的鋪墊。
據說經由百解的獨門秘技發現,無論是受害者還是犯人都與這家小酒吧脫不了干係。在此基礎上,所長自詡嚴絲密縫的推理又得出,犯人應當是鼠類的精怪,靠吸食年輕女子的鮮血來採補。因此,我來這裡的真實目的,便是臥底。咳咳,當然,“臥底”一詞是經過美化的表達,說白了就是誘餌。不過,這個說法總讓我覺得有點可憐巴巴的,遂棄之不顧。
簡而言之,我的任務就是鎖定犯罪嫌疑人,然後將其誘捕。
當然,我只負責誘,捕,自然是要靠所長他們的。
只可惜,我一連在此晝伏夜出了三個晚上,依然毫無收穫,連嫌疑人一星半點的影子都沒望見。
“哈呵——”我打了個哈欠,前途渺茫啊!
我嘆口氣,起身踩著高跟鞋,“嘀!嘀!嘀!”的走進了酒吧的洗漱間。
幽幽的香味突如其來的鑽進我的鼻子,我不禁打了個噴嚏,暗歎我可憐的過敏症狀又被門口該死的劣質薰香給激發了。
哎,到底是城郊,地方偏不說,店面小客人少,營業額不高,所以成本節約在這裡貫徹得非常徹底,連廁所的薰香都是用幾塊錢一斤的人工香精調的。不過,好歹還算是有薰香的,沒有人有廁所裡的氨氣自行發酵。我揉揉發癢的鼻尖,走了進去。
迎面一塊半人高三人寬的長鏡子,左右上方的鏡角各安著兩盞小巧的鏡前燈,昏暗的黃色燈光愛理不理的灑下來,懶洋洋的停留在鏡面上,照的鏡中人半明半暗、半黑半黃。建立在酒吧作業的基礎上,我私下揣測,這黯淡的燈光大約一方面是為了節電,一方面則是為了營造曖昧的氣氛,但我瞧著,卻頗有一番鬼屋的森然架勢。正譬如我現在站在鏡前,既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周圍,然後配上空無一人的洗手間,配上風從漏雨的窗戶中灌進來的呼呼聲,接著,一個蒼白的鬼影從鏡子裡慢慢的成形、顯現,披頭散髮、赤目血淚,伸長白骨的手攀住鏡緣慢慢爬出……你想想,多麼合適?
我叉著腰蹙了蹙眉,鏡中的我也叉著腰蹙了蹙眉。然而,鏡中的人,望著如此陌生。我怎麼會塗金紅色的眼影?怎麼會用粉底把自己的臉抹得煞白?怎麼會擦血紅的唇膏?還有身上這條和我素日品性完全不搭的皮裙……神啊,雖然如此濃重的妝容,詭異的打扮,我已經接連裝束了三天,但乍在鏡中瞧見,還是覺得驚悚,差點就在心裡驚呼“這是誰?”。
我忍不住把據說象徵著女人成熟、性感的皮裙又往下拉了拉,不習慣,實在是不習慣。
唉,我仰天長嘆,都怪那該死的惹是生非的妖怪還不出現,害我不得不天天頂著這身行頭招搖過市,然後天天三更半夜的在這裡守候。
我低頭沉思,這樣乾等下去總不是辦法,太被動。它一星期不來,難道我就要在這裡耗一星期麼?不行不行,那也忒自虐了,搞不好不等抓到妖怪,我自己就已經先崩潰了!但是,怎樣才能夠儘快的引蛇出洞呢?
第九章 誘餌(2)
我想了想,再想了想,終於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狠狠心在自己的指尖劃下一道小口子。血,新鮮的血,迅速的滲了出來,像戳了個洞得皮管,汩汩冒出。指尖有微微的抽痛傳來,我硬著心腸冷靜的把傷口放到水龍頭下衝洗,直到聞著淡淡的血腥味從傷口竄出,方摸出一個創口貼鬆鬆的裹上。
我是o型血。這型別的血,據說口味本就好得很,固而平日裡就特招蚊子,再加上我素來嗜甜如命,想必我的血甜腥味一定足夠。
我無聲的奸笑:妖怪,既然你是為著年輕女子的鮮血而來,那我這樣的誘餌,應當夠分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