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書蠹。”所長的聲音悠悠響起,“就是《爾雅》中提到的衣魚,本體銀灰,以書為食,食墨而黑。”
我未及聽完,心頭已經泛起一陣噁心:這隻看起來其貌不揚的黑色圓球,竟然是一頭蜷縮起來的大胖蟲子!
怪不得觸手柔軟且有溫度有彈性……觸手……我忍不住悄悄的低頭看向自己攤開的手掌——雖然我不怕蟲子,但一想到自己剛才那麼親近的用手抱著那麼大一隻軟呼呼的黑蟲子,難免胃裡有些不舒服,附帶著手心裡更加不舒服。
我不由得抓起茶几上的紙巾盒,連抽數張,使勁的擦手。
對面的張長老不解的看著我的舉動,我尷尬的朝他笑笑:“呵呵,我手汗多,您別介意,別介意。”
眼前的書蠹有著肥碩的算得上九頭身的肚子、粗胖短小的四肢,以及圓溜溜、光禿禿的腦袋。
見我一眨不眨的盯著它,它朝我不屑的撇撇嘴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書蠹啊?真沒見識。”
說完翻了個白眼,扭頭去看所長。
所長慢騰騰的喝了口咖啡,笑嘻嘻的欣賞完我有如吞下了一隻金頭蒼蠅的的表情,方才慢吞吞的對書蠹說:“給你個美差。”他指指張長老,“他們家招待你去吃下午茶,吃不完可以打包回來。”
書蠹的小眼睛頓時精亮,像小偷看到價值連城的珠寶,像餓殍看到滿桌的山珍海味,像武痴看到絕世的武功秘籍,殊途同歸的將“**”兩個字表露無遺。
書蠹骨碌碌的滾動著黑亮的小眼睛,把張長老從上到下從頭到腳細細的掃描了一遍,那目光,簡直就像是在考量案板上的魚肉,到底該從哪裡下刀最合適。
他看夠了才謹慎作答,並不急著應允:“喂,老頭兒,要我幫你毀屍滅跡還是翻譯古籍?”
張長老煞是擔憂的瞧了書蠹一眼,復望向所長,似是懷疑這隻肚皮渾圓忒沒禮貌的桀驁不馴的肥蟲子可以幫上他們的忙。
所長對他投來的求助目光視若無睹,淡淡道:“紙灰重述。”
“什麼?紙灰?那麼難吃的東西!”書蠹的小臉上表情豐富,先是驚訝,爾後鬱悶,繼而不捨,接著視死如歸的合上眼睛,堅定的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不幹!不幹!”
所長涼涼地說:“可是,你明年的零食全著落在他身上呢。你要是不去,伙食堪憂。”
一聽零食兩字,書蠹閉著的眼睛立刻彈開了,顯見的是個貪吃鬼,他舔舔嘴唇,摸摸渾圓的肚子,不清不願的踟躕了片刻,終於小聲妥協:“那,誰抱我去?”
所長頭也不抬,只從鏡片的上方打量我。
我暗道不好。
果然。
他笑得越發燦爛:“閃閃,你陪它走一趟吧。”
第六章 上青天
我有一種被拐賣的感覺。
不對,不是拐賣,應該更類似於即將見到某個大人物的狀態。
當我在黑暗中摸索著,單憑觸覺和聽覺拾級而上的時候,我如是感覺。
小說裡頭,不都那麼寫的麼?當身為主角的你無意中發現了某個傾天的秘密,或者不小心干擾了、抑或是撞破了某重要配角的大計之後,就會憑空冒出一干武功卓絕、紀律嚴謹、謙恭有禮的私衛來邀請你去赴他們家主子的約會,這種鴻門宴,往往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商量不得。
然後,為了不讓你知道大人物的住址或是其他什麼原因,充分的保持其機密性和神秘性,就必須給你蒙上黑眼罩,塞進馬車,接著七拐八繞的駛進某一個院落,再將你由幾條大漢挾著丟進某一個密室裡,繼而才能讓你摘下眼罩一睹氣度非凡的正主兒。
可惜我的待遇,此刻看來,更壞。
一來正主兒既不算大人物也不氣度非凡,二來一路上連代步的馬車都沒有,更不用說護駕保航、必要時可以替我行走的大漢,而該死的全然不透光的遮眼布卻沒有被一同省略,導致現下的我只能充當一回盲人,憑藉雙腿雙手一步一步的攀爬天梯。
再者,我懷裡還抱著書蠹這個說重不重說輕不輕的大累贅。
由於它以書為食,而我又素來喜歡書的很,於是本著愛屋及烏的原理,即使沒有太喜歡它,也不曾再覺得它像普通蟲子那樣噁心,並且我直接將其從“蟲”的界定提升到了“妖”的高度,總算是可以坦然抱著它前行了。
呼呼,好累。
小心翼翼的爬了半天階梯,我已累得氣喘吁吁。
胖嘟嘟的書蠹倒是舒舒服服的躺在我懷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