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刺客有兩批人,一批是陳留王曹奐的人馬,還有一批,就是元海的人馬。我知道陳留王曹奐就是正歆,就是守護在謝玖身邊的那個男子,這點想必陛下也知情,若是陛下有心殺他那麼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該死了千百回了。至於元海,我十分奇怪為何陛下明明知道他有反叛之心卻還仍舊放過他,反而委以重任,命他前去西征。而且楊艾似乎也與元海的手下有交情,沒想到他竟然把楊艾囚禁了三天,我幾乎翻遍了整個洛陽城,火急火燎地尋她,卻在第三天發現她與一個男子相擁而立於街頭,頓時發現自己像個傻子一般著急,而人家卻還在逍遙快活,很是生氣,氣的是自己,氣自己為何那樣在意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後來我才明白,那就是愛,是我決心要與她一生一世的情感,可是當我明白時卻傳來了她與安仁跳崖殉情的訊息,我驚得說不出話來。在斷崖苦苦找尋了好久,好久,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怎麼會殉情而死?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他們,一定要!
楊伯父出征前,人海茫茫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與他一同出現,共乘一匹馬,我心糾結得不能呼吸了。我攔在了她的面前,她見我一喜,說要急著見楊伯父,我便抱起她飛至人群前,她的身體還是那般溫熱柔軟,令我捨不得放手。她是因為不願與衛恆成親而出走的,我非常開心,以為已經解決了一個對手,可她回來後我才驚覺她似乎已經非常關心安仁了。起初我還以為她是因為愧疚,便由她住進安仁家順便照顧他,可是直到不久後綠珠被石崇給拋棄了回到安仁身邊時我才發覺到她眼底深深的傷痛,那是情殤,她卻還不自覺。
正月十五那天我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可她卻說要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我憤怒至極:“那要發生了什麼你才會仿做是真的發生了?”她有些恐懼,躲進了房中。
“你有那麼討厭我麼?”
“沒有,一般討厭而已。”
我怔住了,一種叫做傷心的情愫滋生,溢滿了整個心房。我夏侯湛何時如此不招人待見了?此後的五年裡,我不曾直接來找過她,仍舊留戀在各色各樣的女人中,腦海裡迴旋的都是她的那句話——一般討厭而已。
五年後第一次見她居然是因為公事要將她逮捕,她一臉從容地坐在少艾樓門口,絲毫不在意別人對她的議論紛紛,耐心地等待著抓她的人。她還是那般笑兮兮,而我卻已然嚴肅了不少,是我變了,為她而變了。
陛下本身就有旨,對於所謂的審判結果早已定了,就是要她進宮,口頭上說是做廚子,可他不會不知道草乂公子其實是女兒身,他的目標就是楊艾。最終,在衛恆、安仁與我三人力保之下她才得以釋放。那日,我本想親自接她出獄,可是卻思兒下了藥,甚至都錯過了她來找我帶她偷偷進宮的事,陰差陽錯地,她錯將安仁當成我,與他溜進了宮。
她說的對,是我自己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若是她兩次來找我之時我都能隨她而去,那麼即便身中炎雪之毒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換來她的相伴,很可惜,錯過了她,就等於是錯過了幸福,一生的幸福。
艾兒,我的遺憾,我的悔恨,你都知道嗎?
不論你是否知道,我用盡了我此生最後一口氣,終於親口對你說出了我最想說的三個字——我愛你。
不論你聽過多少人說過這三個字,但是這是我今生只說過一遍的三個字,若是有來生,這三個字仍然只為你一人道出。
第八十一章
愛,他說他愛她,他居然對她說他愛她!
楊艾止不住哭泣,從來都沒有人說過愛她,哪怕是她的親生父母都沒有,可是眼前這個被她稱做妖孽一般的花心男子卻說愛她。
“既然愛我就快起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夏侯你聽到沒有?!難道你愛人的方式就是說出愛之後棄之不顧嗎?夏侯……夏侯……湛……”泣不成聲,覆在他逐漸冰冷的身軀上嚎啕大哭。原來,死亡這般可怕,硬生生地將一個人帶走了,永遠也不會回來,再也見不到他的笑容,再也聽不見他的笑語,剩下的只有一座孤墳了。
夏侯早有遺命,要嫁人將他以小棺薄斂,墳墓不封不樹。雖生不砥礪名節,死則儉約令終,深達存亡之理。
從此,楊艾感覺心似乎缺了一塊,不再完整了。每日鬱鬱寡歡,任憑潘安怎樣與她說話,她的表情仍舊是那樣呆呆的,不言不語,潘安也無能為力。
一日,潘安走後,楊艾慢悠悠地睜開眼睛,忽然三位黑衣人從天而降,楊艾倒也不慌,從容問道:“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