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動了動,做了一個好的口型。
在場所有的人都開始祝福他們,說著漂亮的吉祥話。
這大概就是所有童話故事的結局,公主王子,才子佳人。
天造地設。
就像所有圓滿故事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八、一生橋
葉枯榮被放回來的時候,已經被折磨得精神有些失常了,痴痴呆呆,看見了周邙來接他,卻忽然捂住了腦袋,往葉慕青的懷裡鑽,哭一陣,瘋一陣,沒個消停。
周邙是他的病源。
周邙甚至只敢在葉枯榮睡著的時候靠近他,平時一直是葉慕青在照顧他。
傳言已經傳成了那樣,青禾鎮是呆不下去了,周邙夫妻兩個不得不帶著一個瘋了的葉枯榮,背井離鄉,到T城重新創業。
以前他在青禾時,受到政策的制約,廠辦的一直很辛苦。到了T城,卻趕上了好時候。那時候正是剛實現開放的那幾年,各種思潮日新月異,經濟飛速增長,而周邙的公司剛好在開發區,產業又是國家扶持的優勢產業,幾年的功夫就初具規模,有模有樣。
那時候葉慕青的肚子已經越來越大,已經沒有辦法照顧葉枯榮了,可是讓別人來照顧他,他又不放心。
周邙用賺到的第一桶金在H城修了精神療養院,他記得葉枯榮還醒著的時候,就很想去H市,說那裡山明水秀,很適合生活。
所以,他要讓他活在他想要的地方。
他不想見到他,他就生活的遠遠的,只好一年一年的寄錢。
他想要的,都會給他。
葉枯榮被帶走的那天,葉慕青忽然腹部強烈陣痛,當天晚上就生了一個女嬰。周邙抱著皺巴巴的小嬰兒,跟個小猴子一樣,醜巴巴的,周邙卻愛不釋手,他逗著還睜不開眼皮的小丫頭說,“嘿,小姑娘,你趕上好時候了,有福勒。”
你……和那個人不一樣,你是待著期待來到人間的。
葉慕青看著自己喜不自禁的丈夫,心裡咯噔一下,幾乎要落下淚來,不知道為了這小生命的降生,還是別的什麼。在丈夫堅持要讓剛出生的女兒姓葉的時候,葉慕青終於知道當年的求婚,周邙究竟誤會了什麼。
而現在,我終於明白,父親讓我姓葉,不是葉慕青的葉。
而是葉枯榮的葉。
母親站在我的對面,用第三人稱講述這個故事,她笑了笑,笑得很蒼白,“其實在整個故事裡,我才是被瞞得最深,最遲知道真相的人,你應該記得你四歲的時候,我和你父親的那場爭吵吧……那時候我才知道真相,抑或也只是部分的真相。這段隱秘的愛戀中,從始至終我都是旁觀者。”
傍晚的時候,媽媽帶著我,漫無目的的沿著瀾溪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見氣喘吁吁的福生叔,他說,“大小姐,哦……夫人也在。找……找到了。”
我的心跳忽然加速了,心中有預感福生叔即將告訴我的事。福生叔喘了好幾口的氣,疑惑的看著我一陣,“其實我覺得大小姐可能搞錯了,同名同姓也不一定,因為我查了仁心醫院的那個葉枯榮,一年以前就已經死了,說巧不巧,董事長髮病的那天夜裡。”
“什麼?”我感覺到母親的身體明顯晃了晃,之後臉色蠟白,像個木偶一樣亂晃。
我扶住了她,她輕輕靠在這個平時並不親近的女兒的肩膀上,最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不過還好,她總算老到不會輕易流淚。
葉枯榮幾乎是她少女時代所有的青春印象,他就像她人生路上的一座塔,隔開了理想和現實,時光彌久,她甚至忘記了葉枯榮身上的哪一點吸引了她,只是從那一天起,就固執的,一廂情願的認為,世界上沒有人再比他好了。
可是這一天,這一座塔倒了。
我又陪著母親又走了一段,媽媽心情不好,所以我就知道沉默的陪著,媽媽說,什麼都改變了,現代的文明亟不可待的摧毀人類的記憶,還好,人也是一種善忘的動物。
可是,走過那些小橋,石子路,大廠,母親還是會不時說起以前的事。那是他們共同經歷過的青春,帶著沙土,血淚的味道,張牙舞爪,卻又倏然落幕。
晚上的時候,我對媽媽和福生叔說,你們都回去吧,我給父親守夜吧,媽媽看了我一眼,有些難過,說,“你真是周邙的女兒。”
我眨了眨眼睛,眼裡忽然湧了淚,“是呀是呀,我永永遠遠是爸爸的好女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