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什麼吩咐?”邢夫人道:“你乳母獲罪一事,你可知道了?平日你是怎麼管的,也不多勸勸,如今出了這等醜事,你倒像個沒事人!”迎春道:“太太這話我很不解,她老人家自己不尊重,我早已經警告過了,況且她是奴才,難不成我還要天天盯著她?她自己不要臉,管別人什麼事?她做了醜事,攆出去就罷了,太太只管說我,我又有什麼錯?”說著便啼哭起來。
邢夫人沒料到迎春竟說出這一大車話來,似乎句句在理,倒堵得她沒話了。因見她啼哭,心中更加煩悶,不耐煩道:“好好的又哭什麼,我告訴你,你在家的日子也沒幾天了,離了家還這副模樣嗎?”迎春一聽,如五雷轟頂,道:“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邢夫人冷笑道:“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一輩子呆在老太太身邊?你老子已經暗地裡張羅開了,你好自為之罷!”迎春渾身發顫,連邢夫人走了也沒察覺。邢夫人見她呆呆的,更覺厭惡,憤憤地去了。
繡橘見邢夫人走了,進屋看見迎春癱倒在地上,大驚道:“姑娘怎麼了?”迎春附著她慢慢站起來,也不說話,繡橘急道:“司棋,你快來,姑娘又不好了!”司棋聞言進來,道:“怎麼回事?”繡橘道:“剛才大太太來了,也不知說了什麼,姑娘就這副模樣了。”司棋冷笑道:“大太太平日也不來,只要一來就對姑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可憐姑娘自小沒了娘,老爺也不是個東西,不然也不能到這個地步。”賈赦只好女色,家中事務一概不問,哪裡有個父親的模樣?迎春聞言,不覺流淚。繡橘忙道:“司棋你別說了!”司棋依舊憤憤不平,見迎春傷心,便道:“姑娘不必傷心,老太太還是疼姑娘的。”說罷拿帕子給迎春拭淚,迎春勉強笑道:“你們也不用為我傷心。”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個媳婦兒徑自掀簾進來了。
司棋喝道:“玉柱嫂子,姑娘在這裡,誰許你私自就進來了?”原來這人是迎春乳母的兒媳婦,都喚她“玉柱媳婦兒”。玉柱媳婦兒道:“姑娘,你好歹念些舊情,怎麼好好呆在這裡?”司棋道:“你這話好沒道理,姑娘在屋裡待著,礙著你什麼?”玉柱媳婦冷笑道:“姑娘只合我裝呢,我婆婆現如今就要被攆出去,姑娘不說去老太太面前求個情,倒在這裡沒事人一般!”迎春“騰”地站起來,對那媳婦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長這麼大,老太太都不曾說我什麼,你倒比老太太還大了?竟說起我來!”
那媳婦以前只聽婆婆說二小姐脾氣見長,心裡並不相信,只當她婆婆小題大做了,如今見迎春發怒,不覺脊背生寒,陪著笑臉道:“我不敢說姑娘,只要姑娘求個情,我感激不盡。”迎春冷笑道:“你有多大的面子,我倒要你感激我,未免太抬舉自己了!再有,我的屋子是你說進來就進來的?這麼大年紀,這點規矩都不懂,還敢叫我求情!”那媳婦更加難看,道:“原是我太心急了些,姑娘好歹念著我們的好處。姑娘只想,邢姑娘住在這裡,並不曾出份子,姑娘吃什麼,她也吃什麼;姑娘用什麼,她也短不得。缺了錢,我們也沒好意思和姑娘說,少不得自己添上,吃了虧也替姑娘掖著。姑娘既使了我們的銀子,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迎春只管聽她胡說,倒是繡橘聽不過去了,道:“你少扯這些有的沒的?姑娘幾時使了你們的銀子?別叫我說出什麼好話來!”迎春笑道:“嫂子這話,我倒要細細琢磨,我一個主子使奴才的銀子,要是傳了出去,我豈不是沒臉了?嫂子只管把話說清楚,一筆一劃都別錯,我倒要聽聽我使了你多少銀子,叫你吃了多大的虧!”話剛說完,只聽外面笑道:“這是怎麼回事?鬧哄哄的!”卻是探春的聲音。原來迎春乳母獲罪,眾人怕迎春臉上不好看,因相約過來寬慰她。誰知才進來,便聽見裡面一陣吵鬧。
迎春撇了那媳婦兒一眼,對探春等笑道:“我管教下人無方,倒叫你們見笑了。”說罷拉著姐妹們坐下,叫繡橘去倒茶。探春笑道:“二姐姐,我方才聽你說什麼“主子使了奴才的錢”,這叫我糊塗了,難道姐姐使了奴才的錢麼?”迎春指著底下的玉柱媳婦兒笑道:“這話是她說的,我也糊塗呢,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使了她的銀子,正要她說明白呢!你們來了正好,都聽聽主子是怎麼使了奴才的錢,以後行事都小心些,沒準哪一日奴才就爬到你們頭上去了。”
湘雲拍手笑道:“二姐姐好厲害,現如今二姐姐就是欽差,我們在這裡陪審!”黛玉笑道:“我少不得當個師爺,將這奇案記錄在側,等哪一日老祖宗嚷嚷無趣了,說給她老人家聽,也是一樁奇聞軼事呢!”探春笑道:“依我看,這個欽差得我當才好,如今是這個奴才告二姐姐使她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