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西門慕風沒聽明白。
“哪,就是這碗……這碗……”小六兒偏頭想一想,還是很認命地說:“參湯,不熱也不涼。”
火候剛剛好嘛,這不是掐算好了時間?
“喔。”西門慕風無所謂地道,“我命小二每隔半個時辰換一碗來。”
“半個時辰?那多麻煩。”小六兒吐吐舌頭。
“知道麻煩就快喝。”西門慕風看著他的頭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他伸出手,撫上他的發,觸手才覺又絲又滑。
“喝就喝。”不就是當參湯喝嗎?反正這玩意也不苦。
參湯,參湯……
小六兒嘴裡咕噥著,一仰脖子,將整碗的生湯灌了下去。
“你這方法還挺管用的耶。”他來不及擦嘴,扭頭覷著西門慕風。
“什麼方法?”西門慕風驚覺自己的手還一直停在他的發上,似乎太逾矩了,忙不動聲色地收了回來。
“就是那個參湯的謊話啊,我心裡念著念著,就真當它是參湯了。原來,謊言說多了,也能成真哦。”
“誰說那是謊話?”西門慕風挑起眉問。
“那……我喝的……”小六兒瞟一眼空空的碗,吞了口唾沫,“不可能是真的參湯吧?”
“的確——”西門慕風嘴角上彎,“是真的,真的生湯,生薑的生。”
“嗄?”小六兒愣住了。怔怔地看著這個前一刻和後一刻截然不同的西門慕風,半晌,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你也會說笑哪。”
西門慕風尷尬地咳一聲,接過他手中的空碗向外走去,“我去讓林姑娘來照顧你。”
“哎,別。”小六兒喚住他。
他遲疑了一下,頓住腳步,“為什麼?”
他們不是一塊兒私奔的小情侶嗎?為什麼看起來沒有他想象的親熱?
“還是別擾她睡眠了。”小六兒一本正經地說。
在他眼裡,擾人清夢是最最不可饒恕的惡行。
“這樣啊。”西門慕風頓了頓,折回身來。他忽然覺得,其實,要他跟一個陌生人相處,也不是特別困難的一件事。只是不知道,是獨獨與小六兒投緣,還是都是如此,“你倒是很關心她。”
“你也看出來啦?”小六兒嘴角下滑,“我就知道我對她比她對我好嘛。”一想起林芳苒幾度惡意破壞他的好夢,他就為之扼腕。
“別嘆氣,該是你的總歸是你的。”西門慕風伸手拍拍他的肩。
“嗄?”什麼我的你的?他怎麼聽不明白?
小六兒搔了搔頭。
西門慕風嘴角牽起笑意,“就是——你現在最想得到的東西。”他擱下手中的空碗,再度坐回小六兒身邊。
“我最想要得到的東西?”小六兒瞪大了眼睛,笑得意氣風發,“我最想要做一個——大俠。”
“大俠?”怎麼不是林芳苒?西門慕風微愕。
“對呀,就是那種急人所急,人人稱道的大俠士。”
西門慕風默然。
他猜,小六兒如果不是在童年被這樣的俠士救過,就是曾經期待過這樣的俠士出現。又或者,他認為只有自己成了俠士才可能配得上林芳苒。
他眼前,彷佛又看到了那個在碼頭上強作老練的孩子。
二十年清寒生活的磨難,想必帶給他不少挫折。
他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難受。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來得太快了。他現在不是還不能確定這少年的身份嗎?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他又睡著了。
春日暖暖的陽光穿稜過戶,照進小六兒緊閉的眼中。
他翻個身,背過光去。
頃刻,又翻回來。
天亮了嗎?
他倏地睜開眼,望見一室明朗。
“咦?西門大哥呢?”
他懊惱地坐起來。說好了知己難逢,要效仿那些俠客們秉燭夜談的嘛,他怎麼又睡著了?
說來也奇怪,只要西門大哥在身邊,他就特別容易入睡。
大概是他身上那種特別的、令人安心的香氣在作祟吧。
香氣呢,一個像他那麼淡定、沉靜的男人身上,居然會有香氣,說出去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想到這裡,小六兒咧嘴一笑,跳下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