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剛剛睡著了,我今生再也見不著她了,我的姥姥,我淚如泉湧。
姥姥愛吃甜食,可是從來把那一點糖留著給我和哥哥,姥姥喜歡首飾,可是她卻把她前半生唯一的紀念品,一副金手鐲拿去賣了錢。
夏天,她走五里多山路,去為我和哥哥買冰棒,她從未吃過一口,冬天,她在冰雪裡折柴,為我和哥哥燒炕取暖。
姥姥是淳樸的,雖然那可能是源於她的沒有文化,她只會用她的笑和哭來表達內心的情感,但卻是那麼的真實。
我還能想起每逢假期,她站在離家幾公里路的山頂路口上張望著,等著我和哥哥的到來,凜冽的東北的山風吹得她臉上是那麼蒼白,她的瘦弱的身軀在風中顫抖,但是在看到我們的一剎那,她會笑出來,笑的很開心,那種感覺是多年以後我成為人父時才領會到的,姥姥愛我們,愛我的全家,我們也愛她。
可是,沒有機會去回報她了,她走了,永遠的走了,再也無法相見。我想念她。
我永遠忘不了因為我的淘氣拔光了生產隊裡的高梁苗,姥姥和姥爺流著眼淚去給補苗的情景,多年以後的現在,我為兒時的頑皮深深慚悔。我還能看到她們邁著沉重的腳步,從一里地以外挑水到高梁地裡,一顆苗一顆苗的澆水,汗水和淚水一齊淌在她們的臉上,那時買那些高梁苗,差不多是她們一年的所得啊。
我中學的時候,姥姥搬了一次家,從我生長的地方,搬到了偏嶺舅舅家。
我曾回到那裡幾次,還能見到兒時玩樂的那塊山楂樹下的大青石,還能見到姥姥家門前的那棵核桃樹,但是見不到那所老房子了,更加見不到了住在那裡的人。站在大青石上,想著兒時的往事,想著姥姥的笑臉,那臉上滿是人生的滄桑。
姥姥在我媽媽家生活了十四年,但這十四年最初我還小,不懂事,後來大了又忙於自己的事,很少能回去陪她一會,到了我終於有能力為她做什麼的時候,她卻去了,永遠的去了,她不給她的外孫一個報答她的機會,她要讓她的外孫今生心裡都對她有愧疚,有遺憾。
想到了姥姥的死,我想起了那個我叫舅舅的男人,那個自私的男人,那個把姥姥從家裡趕出來不聞不問的男人,他能買起全鎮第一臺彩電,能住上全鎮第一座樓,卻不能拿出一百塊錢來給他的媽媽,給為了他付出了這麼多的媽媽,買一點點東西。
姥姥是死在他家裡的,那是我的表姐來接的姥姥,說回去住幾天,我憨厚的姥姥高興的去了,以為他無情的兒子回心轉意,想起了她,卻沒想到再沒能回到她外孫的身邊來,從此就離開了我們。
我恨那個男人,我恨他。
為了不讓別人在背後罵他,他把姥姥哄了回去,卻因為姥姥行動不便而不給她吃飯,不給她喝水,為了收禮錢,不給姥姥看病,媽媽打電話去問,卻說一切都好,姥姥過的很開心。
當表姐因內疚而告訴媽媽真相的時候,已經晚了,姥姥在媽媽的懷裡急促的吃了幾個桔子就走了,都沒能讓我見到她的最後一面,就永遠的去了,永遠,永遠。
姥姥今天過生日了,我卻再也見不到她了,永遠見不到了,只能自己在離她幾千多公里外的異地,想著她,坐在這裡哭泣,姥姥,我想你。
我想我的姥姥,好想她。
姥姥,如果你泉下有知,來給我託個夢吧,哪怕是在那裡見見你,你的外孫也滿足了。
姥姥,你的外孫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想見到你。
姥姥,祝你生日快樂,如果人有來生,你會得到幸福快樂的,因為你這一生,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姥姥,生日快樂,你的外孫,在這裡給你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