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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殺年豬

又是幾場大雪,年根就到了,家家戶戶殺年豬,生產隊也殺豬殺羊給社員分,姥爺拿著鋁鍋到生產隊去領肉,回來張興明一看,半鍋羊肉湯,到是熬的奶白奶白的,就是肉少的可憐,知道別人家肯定比姥姥家多,不過也沒辦法。

豬肉到是和別人家一樣,四斤多的一條,這東西沒法做假偏幫,只能從肥瘦上找,姥爺拿回來這條肉明顯偏瘦,這要是放在2013,肯定說是條好肉,可是這時候人都求著弄肥的回家好洘油,瘦的沒人愛要。

張興明還記得上一世爸爸領自己去副食商店買供應肉,拿著肉票先找人,給人遞根菸,說點好話,然後砍上大塊肥膘高高興興的回家。下貨?這時候除了是自己殺的豬,還哪有人買那東西吃,全做香腸了。

又過了幾天,終於輪到姥姥家殺豬了,村裡就一個殺豬匠,得一家一家排著輪,早早的姥姥就起來燒水,又準備了兩盒煙,這時候煙還沒有濾嘴,五分錢一盒的橋牌,深棕色的煙桿,這煙八幾年一盒就漲到一毛一了,那時五分錢一盒的只有一種混葉牌。還有一小包茶葉,是爸爸帶來的,廠裡分的茉莉花茶,在農村這可也算是好東西了。

八點不到,殺豬匠棉衣外頭套著皮褸子進了院,身上揹著一副皮叉(帶刀鞘的褡褳),上面插了好幾把形狀大小各異的刀具,身上冒著一股殺氣,他一進院豬就開始不安,在圈裡轉著圈叫,雞鴨也躲的遠遠的。

進了院門,殺豬匠抹了一把鬍子,吼了一聲:“殺豬嘍喲。”聲音尖銳淒厲,然後四下拜了拜,才走進院子,來到早就準備好的木案子前。

幫忙的和姥爺一起進圈把豬抓了,抬到案子上壓住了,豬沒好聲的叫著。

殺豬匠右手拔刀,左手上豬側臉上拍了拍,好像在安慰豬一樣,右手把刀在豬脖子上找準地方,然後猛的一刀就插了進去,那速度角度力量,真有大俠的風采。刀子插進去還要攪一攪,然後一抽,血便嘩嘩的流出來,流到案子下面放好的盆裡,姥姥拿根棍子在淌下來的血裡不停的攪動,這樣血就不會很快凝固,一會好灌血腸。

血淌了一大盆,慢慢的止住了,豬也不動了,大家把豬抬到燒好的熱水上,用滾水燙皮刮毛(有的地方不刮毛,而是剝皮,遼東鳳城一帶就是),不一會豬毛去淨,豬變得白生生的躺在案板上,殺豬匠換了把刀,開始開膛剖腹,把內臟拿出來擺到盆裡,再去腿拿頭,拆出排骨,把肉切成大條擺放好,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姥姥把煙和茶葉遞過去,又給了二元錢,殺豬匠把煙和錢收好,拿著茶葉看了看,笑著說:“這是好玩藝兒啊,姑娘給拿回來的吧?我可得著了,開年抓崽豬前招呼我,隨叫隨到。”再按慣例給他拿條肉,他說什麼也沒要,收好刀具奔下一家去了。

幾十戶人家殺豬,可真是夠他忙活一陣的,錢到是也不少賺,再加上一家一條肉,他還能拿回去幾口豬,在這年代也算是富路活了,可惜一年也就這一陣,再就是開春抓豬崽的時候騸豬(給公豬做計劃生育)了,不過那個沒啥賺頭,也就一家五毛錢。

送走了殺豬匠,大家忙活起來,灶上酸菜已經下了鍋,把大骨放進去,等酸菜燉爛了再放上血腸和白肉(五花肉),就是地道的東北殺豬菜了。

姥爺收拾豬腸子,邊上有人搭手,把洗好的小腸套起來開始灌血腸,在血里加蔥花薑末澱粉鹽,攪勻了,用漏斗灌到小腸裡,兩頭用線紮緊,放到開水裡煮,煮的時候水不能翻花,要不停的拿涼水點,還得準備一根籤子,腸上有鼓泡的地方拿籤子放氣,這個活路要經驗豐富才行,一不小心血腸就炸了,變成了一鍋血糊塗了(血粥)。

這邊**煮腸,那邊煮肉切片(殺豬菜的肉片要先把肉煮熟切片再下到酸菜裡),下貨收拾乾淨直接送外面凍好,再把排骨條肉掛到外面屋簷下面冷凍,豬頭豬腳拿到一邊用燒紅的鐵條仔細的燙去褶皺裡的毛,裡外清洗,這個要用來上供的,必須處理的漂亮。

二米乾飯燜好,這邊白肉下鍋,血腸也好了切成小段碼到鍋裡,殺豬菜就好了,搗了蒜泥拌好醬油,大傢伙炕上炕下坐好了開吃。除了年夜飯,這頓在農村算是真正的好席面了,一年也就這麼一回,所有人甩開腮幫子吃的稀里呼嚕的,額上都冒著汗珠,吃差不多了,姥爺把燙好的酒拿上桌,你一盅我一盅慢慢喝起來,酒喝好天也差不多黑了(東北冬天下午四點左右就黑天了),眾人下炕穿鞋帶著醉意各自回家,年豬算是殺完了。

殺了豬,年前還有件大事,就是點豆腐。

那個年代,吃豆腐可不像後世那樣隨時去超市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