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鍾老大家,直行過河就是回南溝的路,左轉是堡裡,右轉順河下行就是出堡的路,走個一公里就是國道了。
不過這邊仍然有人家,都是結婚後從家裡分出來單過的,堡裡已經沒地方蓋房子了,又不願意把房子蓋在半山腰去,就都跑到這邊來了,有十幾戶人家。
滿倉家就在這邊,姥姥拉著張興明哥倆就去了滿倉家。
滿倉的爸爸是張興明爸爸的叔伯哥哥,也得叫一聲大爺,是村裡唯一的老師,拿國家工資的,而且是村裡唯一一個城鎮戶口。那些因為當兵或工作遷出去的不能算。
姥姥帶著小哥倆來滿倉家,是因為哥哥上學的事。
上次爸爸來的時候和姥姥說了一嘴,哥哥到了上學的年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村裡先上一年。姥姥今天就是來滿倉家問問這件事。
進了屋,滿倉家正在吃飯,這時應該是中午十二點過一點不到,看來滿倉家是一天三頓飯,跟城裡一樣。
看姥姥拉著小哥倆進屋,滿倉爸急忙放下酒杯從炕上站起來,穿上鞋下了地。“哎呀,你咋來家了嬸?快坐快坐,吃了沒?喝一盅?”滿倉哥仨也放下飯碗,站起來陪在一邊,挨個向姥姥問好:“張奶好。”“張奶好。”“張奶你吃飯沒?”滿倉媽把飯桌朝一邊挪了挪,拿抹布擦了擦了炕,說:“嬸快過來坐,這可是稀客,可有日子沒看著了。”姥姥平時就在南溝家裡,一年到頭也難得進堡子一次。
東北那時候在這方面講究比較多,由其是農村,像來客孩子不能上桌吃飯啊,長輩不坐小輩不能坐啊啥的。來了客人家裡孩子要是在屋就糟罪了,不能走,不能插話,不能躺著,也不能玩,你就老老實實在哪個角里坐著吧,客不走你就相當於關了禁閉了。還有今天這樣的,飯吃一半,來客了就不能吃了,所有人都不能吃了,要麼是熟人熟的可以坐下一起吃,要麼就是收拾下去,等客走了再搬出來吃。
張興明看看這一屋人,覺得好尷尬呀,這沒有大門沒有門鈴推門就進的,實在是有點防不勝防,眼瞅著滿倉和二哥還好點,大了,興良那一直往飯桌的瞟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自己的心哪。
滿倉爸已經下地把姥姥扶到炕邊坐了,敬了一根菸給點著,滿倉媽去外屋給倒熱水去了,滿倉爸也在炕沿上坐下來,說:“嬸來找我有事啊?這是慶芝孩子吧?這個叫小軍是吧?這是老二?叫啥?”張興明看了看滿倉爸,說:“我叫二明,大爺。”滿倉爸就樂了,點了根菸,說:“挺機靈呢小子,你認識我啊?你咋知道管我叫大爺呢?”
張興明指了指滿倉哥仨,說:“我不認識你,我認識我哥他們哪,他們爸是我大爺,你是他們爸,我不就得叫大爺嗎?”滿倉爸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張興明的頭,說:“這孩子聰明,將來得厲害。”
張興明說:“那啥,大爺你和我姥說話吧,你們大人說話,我們五個吃飯,行不?還有飯沒?我也餓了。”然後問哥哥:“你餓不?”哥哥眼珠子早就掉到飯桌上去了,點點頭,說:“餓了。”
姥姥拉了張興明一把,說:“這孩子。”滿倉爸笑著擺擺手,說:“都一家人,我親侄子,也不是外人,嬸你別管了。滿倉,去給你這兩弟弟弄碗飯,你們接著吃飯吧。”滿倉答應一聲出去拿了兩雙筷子進來,吃的是餑餑,也不用盛飯。
哥五個就擠在飯桌上開吃。滿倉爸是拿工資的,條件比村裡其他人家好了不少,五個菜,四個有肉,當然少不了一盆鹹菜和醬。張興明其實也不餓,只是看人家哥幾個飯吃一半,比較尷尬,找個理由讓人把飯吃完。反正自己小,誰也挑不出理,再說了,上一世沒少在滿倉家連吃帶住,叔伯大爺也是大爺啊,自家人講啥客氣。
餑餑是混合面的,苞米麵裡混著白麵,又香又甜,醬是魚醬,滿倉和二孩兩個都大了,天天都能弄些魚啊蝦啊回來,他家從來不缺河裡的東西。拿個餑餑掰了一半,另一半遞給哥哥,抹上魚醬,咬一口香到腳底的感覺太美好了。
吃了半個餑餑幾口肉,張興明就放下筷子,坐在桌邊看著他們吃,哥哥可不客氣,一口魚醬一口肉的,吃的都冒汗了。
這邊五個孩子在吃,那邊姥姥就和滿倉爸說哥哥上學的事。
“頭幾天慶芝回來了,說小軍到歲數了,來問問你能不能先在你這上個學,跟著學一年。他那邊現在事也多,小的還不會走呢,也照應不過來。我這就來問問你,看能行不。”
滿倉爸看著哥哥說:“幾歲了?六週歲?這一晃啊,眼巴前還滿地爬呢,這就該上學了。沒事,要是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