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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時經緯手裡。

情思迷亂裡,時經緯醇厚的聲音從耳邊遞進來,〃陪我回去?〃陸茗眉剛剛在時經緯網上的情感專欄裡看到他寫:一個人肯向你坦陳他的過去,大半是因為,他也想帶你走進他的未來。

她心裡有一絲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做好準各。

江城的一切,在時經緯的記憶裡存留得十分美好。陸茗眉笑問:〃那裡那麼好,你為什麼不留在那裡?你看上海這麼不順眼,怎麼又留下來?〃時經緯的眉目近在咫尺,疏朗清淡,又有些無所謂的態度,。

〃再美好的回憶,也只是回憶而已。〃這一點時經緯很與眾不同。她原來覺得,她埋葬不了過於深重明晰的回憶,也就無法坦然面對不可知不可測的未來。

時經緯卻說,把回憶放在那裡,抽空去看看就好。

陸茗眉終於被勾起好奇心,陪他一起回江城,一同走K大黃葉滿地的梧桐道。

實際上,這裡和全國其他任何一個城市沒有任何不同,陸茗眉好奇地問:〃這裡究竟有什麼好?〃時經緯扣住她的左手,塞在褲兜裡,〃讓你念念不忘的東西,未必有什麼好,可能僅僅是因為,那是你的過去而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陸茗眉有一點恍然的心動。

席思永和成冰夫婦也陪他們一同回去。約舊友們出來唱歌,時經緯把陸茗眉介紹給他們的時候,所有人居然異口同聲地長哦一聲,時間長得像行禮,直到時經緯威脅說翻臉,他們才嬉笑著停下來。

陸茗眉發現時經緯唱歌居然真的很不錯。他點王菲的 《紅豆》:〃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居然也唱得百轉千回,好似煙花幻滅後,指尖餘下的脈脈溫度。

第二天時經緯和席思永成冰一同去憩園掃墓,說有一位朋友的妻子葬在這裡,那位朋友如今遠居海外,他們代朋友來送束花。

松林清風,明月晚照。

陸茗眉忽然覺得這裡才應該是程松坡最後的歸宿。

他本來就該屬於這樣寂靜的山林,他骨子裡流淌的本是浪漫藝術的血液。

如果不是這樣的時世,他應該會是一位快樂而平凡的鄉野畫師。筆下應該是渭渭細流、淙淙溪水,而不是湄公河的鮮血、嬰粟花的妖冶。

時經緯很快聯絡到人幫她在憩園為程松披購置好了一塊墓拙。

再後來時經緯回江城,或出差或聚友,陸茗眉都會一起去;先去時經緯的母校轉轉,然後去憩園。時經緯會很有默契地買兩束鮮花,他去替朋友送花,她帶著南傘去看程松坡。時經緯從來不會問她,她跟他回江城,是為給伯面子應酬伯的期友,還是為了來看程松坡。

他不問,從來不問,只是剛好在週年忌日肘,買好機票帶她回江城。

陸茗眉在墓前對程 松坡說,〃南傘很好,我很好,他對我也很好。〃 〃你也很好,大家都說你的生命短暫如流星,卻再也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劃過如此閃亮的痕跡。〃 〃《湄公河之春》今年又拿了獎,他們說,你的一生雖短,藝術成就卻如此完整,再無遺憾。〃 〃可起,曾經我唯一的願望,也只是想看到你白髮蒼蒼的模樣。〃曾經她唯一的願望,也只是想看到他白髮蒼蒼的模樣。

南傘搖搖晃晃地把花束放到墓地前,又顫悠悠地回過身來,爬到她懷裡去。忽然南傘睜大眼,歡喜地知向陸苦眉身後,〃爸爸,爸爸——〃八月的長江,在這裡和支流匯聚,形成更洶湧的巨浪,澎湃著向東流去。陸茗眉覺得自已的人生,也像匯入江河的支流,不知道會在何時與誰相遇,又在何時和誰分開,最終奔入大海,一去不回。

唐古拉山上的冰塊,和無數江河相遇,又和無數流水離別;曾經相遇的場景,曾繹別離的傷痛,都浩浩蕩蕩而來,又浩浩蕩蕩而去。

陸茗眉想,如果她從未遇到過程松坡,而不是歷經生離之後,再遭遇死別,會不會更幸福一些?

她找不到答案。

命運的長河,把陸茗眉帶來這裡,她將銘記過往,深深鐫刻於夢中。

長路的盡頭,時經緯身形挺拔,笑容閒散,一如初遇。

曾經的滄海,化作如今的細流。

終歸有人陪她走。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