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是醫院的規定。”護士見馬森一幅凶神惡煞的模樣,軟了下來,“要是病人都不付住院費,醫院還怎麼維持下去。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得,你就耗著吧。”說完便轉身走了。
菊萍無助地望著馬森,淚水撲籟籟地往下掉,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馬森看了看菊萍,一咬牙,從錢包的夾層裡拿出最後的五百塊。菊萍淚眼汪汪,使勁地搖頭。她央求馬森去銀行取錢,但銀行對他來說就象冰箱對於叫花子一樣稀奇。
馬森開始對趙明罵咧開來,罵了一陣後,他站定位置,跟菊萍說他去廣州弄錢,“……你等著,我決不會象姓趙的一樣逃避責任,丟下你們不管的……”
馬森帶著誓言離了醫院。
太陽在菊萍焦灼、恐懼的目光又轉了一個輪迴,兩個男人都一去不返。醫院一再地摧促她交手術費,否則,就只好請她們出院,她向醫生哀求,但醫生表示無能為力。
菊萍走到大街上,無助地跪了下去,看著眼前這片黑乎乎的柏油路,含著淚水向路邊的人磕頭。
沒有人為她駐腳,沒有人對她表示同情,路人眼裡只不過多了一個在路邊磕頭的女孩而已,人們對一個在街邊磕頭女孩的興趣不會超過綠化樹上新開出的一朵小花。社會的誠信和同情心似乎已被那些以磕頭為職業的人殆用盡了。
她仍然不停地磕著,不斷地重複著這個淒涼而昂貴的動作,直到額頭流出鮮血,鮮血交融著淚水伴隨一個女孩的絕望流趟在這座冰冷的都市。一個女子的尊嚴和榮辱就這樣被摔碎在這條大街上,這一刻,那怕是賣了自己,也再不是什麼悲哀的事情了。
她看著眼前寫有求助言語的報紙,眼中已沒有了淚水,也沒有勇氣再去挑戰人們的同情心了。她感到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把她從人群中隔離了開來,天地間都空空蕩蕩,令人感到孤獨無助、心寒鼻酸,她變得心神麻木,面相痴傻。她不敢再回頭去看醫院一眼,這對柔弱的肩膀已無力承受這災難般的生活。可她小姨還在裡面——這個一直隱忍著的善良而缺乏見識的中年婦女,在壓力和誘惑面前已變得心理扭曲,此刻正躺在菊萍身後的醫院裡,生死未卜。一想到李姨,菊萍麻木的身心又恢復了痛楚。她想站起來,但雙腿使不上力,她探過身子,扶住旁邊的一棵樹,吃力地使雙膝慢慢離地,或許是跪得太久了,雙腿神經質般在顫抖著,終於跌倒在地。
一雙手把她扶住,她看到了馬森,心裡又滋生了希望。
但馬森面相複雜,毫無喜色。他支支吾吾地說跑了幾個地方去借錢,但別人不相信他的償還能力,不過,只要菊萍跟他去就能借到錢。有些地方,軟弱而漂亮的女孩比他這樣的落拓者更能讓人信任。
菊萍跟著馬森來到廣州,一臉麻木地看著眼前這個馬森介紹給她認識的男人。
這是五萬塊,馬森你也幫我做了不少事,給你一個折,分三年按月還,本息一共十五萬。這是借據,為了免掉不必要的麻煩,上面寫的借額是十五萬,你們想清楚了?
謝謝九哥。馬森點頭哈腰地說道
簽字吧。被稱為九哥的人說
第三十二章
等趙明出院後,生活已恢復了它原本的狀態,或者說他的世界已經變了樣。
他四處尋找菊萍……搞傳銷地方因警方的打擊後,已人去樓空,醫院裡也找不到菊萍。但他仍不甘心,又回到深圳,在與菊萍呆過的每一個地方兜兜轉轉地顧盼著。
這一天,他正在大街上徘徊,突然一個背影出現在他視線裡——是菊萍!他興奮了起來,一陣風般地捲了過去,大聲喊道:菊萍、菊萍……等對方回首時,才發現那個女孩只是擁有與菊萍一樣的身材和髮型而已。
又是一天,他正走在路上獨自躑蹉,一個女孩踩著單車迎面而過,女孩穿的那件淺綠色T恤衫一下子拔動了他的心絃——菊萍也有一件這樣的衣服。他心情激動、頭腦空白地跟著單車跑了起來,並一臉痴傻地看著女孩。雖然此時他已意識到對方不是菊萍,但仍然機械地跟在她左側跑著,女孩已成了他的某種意念、寄託,而他的思維已遊離於正常和虛幻之間。
女孩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氣喘吁吁地在自己旁邊跑著,開始還以為他只是在趕路,或者是鍛鍊身體,可慢慢發現對方竟一直與自己同速而行,還側過頭一臉汗水、神情迷惘地看著她。女孩覺得蹊蹺,便緊踩了起來,可趙明也跟著越跑越快,她不由得慌了起來,攏頭一晃,單車‘挎’的一聲倒馬路上,女孩尖叫著跌坐在地上。
趙明象是被女孩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