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行去了侍郎府,喝過茶,說過話,蔣氏便強打著精神,提議開始儀式了。
這時文怡已經穿戴一新,端坐在裡間的炕邊等候了。李太太與羅四太太都在旁陪著,倒是文嫻姐妹幾個沒出現。
本來文怡還有兩個月才及笈,但蔣氏想著不把頭髮盤起來,不好戴簪釵等物,便讓丫頭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雙環髻,除了一對大紅絹花,頭上並無其他飾物。但她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紀,不用什麼華服貴飾,只需要穿著一身紅衣紅裙,略施脂粉,簡簡單單,便已是清麗脫俗了。
那位郎中太太百做慣了的,自然又是一通誇讚,又是說她模樣標緻,又說她知書達禮、禮數週全、還有氣度不凡,有福氣之類的,這本是小定禮時全福人常說的話,文怡聽得有些臉紅,但還是淡淡地笑著,微微垂著頭,顯得十分端莊大方。
柳顧氏卻有些不耐煩,直接打斷了那郎中太太的話道:“時候不早了,快替孩子插戴了吧,別誤了吉時。”又拉著蔣氏問:“二哥夫妻什麼時候能到京城?我還要跟他們商量寧哥兒的親事呢!母親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是打算讓大嫂子你來主持五丫頭跟寧哥兒的定禮麼?”她今日過來,就是為了這件大事!
李太太與羅四太太的神色都有些不豫,媒人說吉祥話的時候,怎麼能隨便打斷/要音量自家兒女的婚事,也不必急在一時!後者便將目光投向了蔣氏。她才是這府裡的女主人,又是柳顧氏的長嫂,正好出言。
蔣氏黑著臉道:“難道不行?九丫頭的定禮我都能出面,五丫頭與我越發親近了,難道我就主持不得?”
柳顧氏張張嘴,訕訕地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是見大嫂你臉色不太好,怕累著你麼……”
蔣氏冷笑一聲,淡淡地道;“這點事又怎會累著我?定親的禮儀我都清楚著呢!”她好歹也是快要娶媳婦的人了,“再說,除了我還有誰能出面?總不能勞動婆婆吧?小姑你又是沒經歷過的!哪裡知道這裡頭的規矩?好了,咱們就別說話了,九丫頭的小定禮還沒完成呢,照規矩是不能中途打斷的,不然對婆家和孃家都不吉利!”隨即換上親切的笑容,對那郎中太太道:“請繼續吧,我們姑太太只是不清楚這些禮數。”又用更加親切的笑容向李太太與羅四太太賠禮,請她們別見怪。
李太太勉強笑著點了點頭,不屑地瞥了柳顧氏一眼。
羅四太太則和氣地笑著說:“你也別多心,沒經歷過的人,對神靈上的事不清楚也是難免的,咱們都知道你素來處事最是周到不過了,又怎會怪你呢?”
柳顧氏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喘了半天的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文怡心中本還對刀子有幾分埋怨,見狀倒消了大半的氣。大伯母說得對,三姑母只是不懂規矩罷了,自己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再說,她現在被人嘲笑了,卻又沒法反駁,只能一個人生悶氣,豈不比自己一方罵回去要強?
那位郎中太太不敢當著蔣氏與李太太的面公然幫柳顧氏說話,只能乾笑著又把方才說過的好話再說了一遍,然後才拿出一根早就預備下的鑲瑪瑙梅花金釵,一邊念著吉利話,一邊替文怡插在了頭上,儀式便算是完成了。
文怡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隱隱有幾分心喜。她從此就是柳東寧真正的未婚妻了,任憑是誰,也不能讓他們分離。
依照京中習俗,過小定時女家要擺席招待媒人。蔣氏不是個小氣的,又與文怡關係融洽,因此早就吩咐下去,備下了極豐盛的席面,還有四葷、四蜜、四幹、四鮮、四點心等二十道菜色與上好的金華酒,十分體面。同時,她也備下了回送男家的禮物,文房四寶、衣料、鞋帽等物一應俱全,件件都是上品。那郎中太太拿到手裡,說完了吉祥話,便忍不住往柳顧氏那邊瞄了好幾回,瞄得柳顧氏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甚至還開始數落丫頭:“大小姐到後頭去了那麼久,怎麼還沒回來?你們都是怎麼侍候的?不知道提醒一聲麼?”
丫頭們嘴上認罪,心裡卻叫冤枉:大小姐柳素自然是帶了人在身邊的,可她身邊的人沒催她回來,又與她們這些在前頭侍候的人有什麼相干?
柳素今天是隨嫡母一道來的,只說是來看望表姐妹們——當然,沒提文慧的名兒——柳顧氏也有心要讓她傳話給文嫻,便讓她往後院去了。
柳素到了後院,卻只跟文嫻、文娟、文雅以及蔣瑤向個見了面,說了些閒話。文嫻原本對這門親事感到十分忐忑不安,又擔心表弟對文慧一往情深,會臨時變卦,那自己的名聲就真的無可救藥了,她還不如一根繩子上吊了